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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大队长李友善就骑着自行车满大队跑,架着大喇叭喊:“集合了,集合了,汉子去割麦子,妇女去淘花生,淘完了花生去掰玉米。”

唐老四听见声音打门口过,拉开门喊了一声:“李队长,我跟您打听个事儿。”

李友善一刹车,那二八大杠顺势就调个头,一脸不耐烦:“啥事儿非得这时候说,先吃饭,干了活儿晚上说。”

李友善这一大早忙活来忙活去催人起来干活儿,就怕赶不上时间割完稻子就给下雨了,那稻子都得在地里霉烂咯,上面下文件来得骂死他们!

唐老四搓了搓手笑道:“要是咱能有法子快点儿割稻子,您能不能给申请给咱分几斤谷子?”

李友善一个激灵,半信半疑地:“啥法子?”

唐老四想起昨晚唐宁给他出的主意,就笑起来:“咱们要把养的那几头牛牵出来,再要木板和赶牛的人,再有就有点儿难找了,要长刀,特利索的那种。”

李友善一听都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玩意儿,一时间丈二的摸不着头脑,就秃噜嘴儿:“你耍我呢,到底咋弄!”

唐老四就低头跟他细细讲,李友善在一边儿听得摩挲下巴,越听眼睛越亮,最后一拍手,叫了一声“好”,觉得这简直是个绝妙的巧主意,看他的眼神都崇敬了:“你咋想到的?”

唐老四就指了指院子里,还在对着一群鸡练习说话的扎啾啾小姑娘,小姑娘表情认真严肃,瞧着倒有一股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和执拗。

李友善一看是个五岁小娃出的主意,也不得犯疑惑:“她咋知道的?”

唐老四说:“她说老王以前跑车的时候带她去过别的公社,她见过。”

李友善这才想得通了,毕竟一个五岁的娃娃想到这些确实太奇怪了,他家的娃这么大才刚知道在田埂上挑折耳根呢,哪有这么多想法了。

他想了一想,一拍唐老四的肩膀,哈哈笑起来:“你个好运气啊,捡到个宝贝,早晓得老子自己收了,才不给你们呢!”

唐老四晓得他开玩笑,赶紧说:“这可不成,我没娃,可就指着她呢!”

两人寒暄一会儿,李友善就赶紧又蹬车回去叫人准备材料去,唐老四转脸才想起李友善还没说分多少谷子,要追出去,结果李友善都去远了,他也懒得了,打算等割完了谷子再问。

夏秋季节,太阳早早挂起来,男人们已经到了田地里忙碌着,才割了半桶谷子就看见李友善挥着鞭子赶着牛来了,后面还跟着赶牛的老张头,另外犁板后面还杠着一把三米来长的砍树刀。

男人们都看新鲜,冒着头看,只见把那牛赶到田里,人踩在犁板上,犁板下压着钢刀,钢刀口子对着谷子。

老张头一赶牛,牛走起来,钢刀就刷刷刷把谷子给割了,谷子成片成片倒在地上,只管让人捡就行了,这可比一把一把割省事儿不少,又快又轻松的,简直比李友善预计地还要快。

一干人在一边儿看着,直叫唤“神了”,还问李友善咋想到这法子的,李友善就跳上了石头,拉着唐老四大喇叭表扬起:“是老四他们家给出的主意,咱在这儿放话了,要给上面打申请,给他们家申请几斤谷子,谁也别跟我叫不公平啊,你要是想得出来法子,我李友善照样给你谷子!”

这一田坝的人听了,都艳羡地看着唐老四,他们平时挣死挣活了,才挣几斤红薯的,人家一开口就是几斤谷子,可他们除了羡慕还能咋样,他们又想不到这法子!

唐老四只觉得这法子出来,自己轻松不说,还倍儿有面子,在一边儿乐得合不拢嘴。

这事儿还没算完,李友善又骑着自行车去了别的大队,把这法子说了,接下来其它的大队全部都有样学样起来,一时间把李友善当成了他们的领头羊,李友善也倍儿有面子,高兴得琢磨着多给老唐家批几斤谷子。

却又说唐宁给出了花生的主意之后,大队淘了花生就给她称了两斤新鲜花生,让她端着盆儿来装,装得一盆子都是。

老唐家也肯出血,这次也不攒着了,把新鲜花生全下了锅,放点儿毛毛盐,煮个几十分钟就端上了桌子。

唐大嫂原本就喜欢唐宁机灵,因着前儿唐宁帮了她亲儿子,这时候更爱得不得了,一上桌子就把唐宁从李春兰怀里接了过来,给唐宁塞花生米,塞得唐宁嚼都嚼不完。

唐家的男人们就在桌上说今天队里的人怎么怎么看他们老唐家,一看就是羡慕嫉妒恨之类的,一家子没这么出过风头云云

唐老四说完这一堆,看着自己的闺女,虽然只有五岁,但是脑壳特别聪明,让他不由得考虑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他给老爹说:“我想要不让这娃早点儿去读书,倒是没满六岁,可她脑子好使,肯定不比他们差。”

一个娃读书,就要多花一块来钱,家里唐二哥、唐二嫂自然不干,唐二嫂拉着天宝说:“他六岁了也没读,凭啥让这丫头片子读?”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嘴巴里嚼着人家挣来的花生。

唐天宝在一边儿揉着鼻子,瞪着眼睛:“我不读书,我不想读书!”

这么大的娃,都想着漫山遍野瞎跑,他乐意去山上放牛,不乐意去读书,因为读书没意思,每天就是对着那块破烂的黑板背书。

唐宁嘴巴一顿,倒也琢磨起来这个事情了,她虽然知道很多知识,但是这个社会就流行一级一级爬,就算是要跳级,好歹也得先入门儿,她可不想老大年纪才读小学,最后把年纪熬大了,可划不来了。

她赶紧伸出小手举着:“我要去,读书,我要读书,我可能读书了,爷爷听,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她还背了句诗,家里人一听,诶哟,这可不是小天才吗?唐老爹倒不吝啬那么几毛一块学费钱了,当然,他最怕的还是老四跟他这时候闹矛盾,因而也都是顺着。

他啪嗒一抽烟,眼睛亮晶晶,伸手摸唐宁的脑袋,笑呵呵说着:“好,去读,去读。”

唐二嫂在一边儿可酸了,立马拍着唐天宝的脸:“那天宝也去读,他脑瓜子也好使。”

全家人:

唐二嫂也是个儿子奴,根本意识不到真实情况,只管皮厚着叫嚷:“爹可不能偏心,让他们一块儿去呢!”

唐老爹在一边儿啪嗒啪嗒抽了好几口烟,才低头看着唐天宝,无奈地一挥手:“行吧,行吧,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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