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夫妻襄助赵俭成婚 刑房尊卑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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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二百来步,鼓乐声停了。

赵俭马上回头问:“如何不吹打了?”一个鼓手说:“新郎爷,此时出城门动静大,惊动了守城的军爷,要拦住讨喜钱哩。还有我等早起未及吃饭,眼前省些力气,等接了新娘使劲吹打,定让新郎爷高兴。”

王进福说:“各位且忍一忍,东家已在饭馆订好一桌,待接回新娘,吹打热闹一番,你们自去吃喝,酒肉管够。东家阔气,三钱银子一桌,你等为人吹打这些年,几时吃过这样的席。”

出了武定门,阳光已从东梁处露出娇艳的半个脸,赵俭在前面大喊:“来吧,吹打上。我每个赏二分银子,有劲儿没有?”

鼓手们喊:“有。”于是鼓乐齐奏,在东外城十字街口拐向南,奔张老伯家而去。

张老伯一家也早早起来,阳儿坐炕角,张老伯怕阳儿冷,给他腿上搭了条被子,便去门上挂红布、墙上贴囍字地忙去。阳儿无聊地看着大人忙里忙外,又靠着墙角睡去。

姜桂枝忙着给荷儿梳头插簪,道:“妹子好福气啊!找了个如意郎君,风风光光做新娘。”

荷儿:“多亏王大哥,我和爹的境遇嫂子也是知道,我……”,荷儿突然啜泣起来。

姜桂枝有些慌,忙说:“都怪嫂子不好,勾起妹的伤心事,看脸都花了。无论怎样,今儿都是喜事,以后也是喜事,妹要高高兴兴过门才是。”

荷儿止住抽泣,抬起泪眼问:“嫂子嫁给大哥是如何过的门?”

姜桂枝眼圈一红:“要不说妹子命好。嫂子快要饿死那天你大哥救了俺,后来在脚店遇到了干娘。过门那天,干娘给俺梳的头、插的花儿,你王大哥雇了辆小毛驴车,俺就跟着他过日子、生儿子。”

荷儿:“嫂子也是可怜人。”

姜桂枝:“真是可怜啊,先是爹死了、后来丈夫、儿子也死了,俺和老娘流落到平阳城的那个春天,娘也死了。俺以为自己也快要死了。没想到遇见你王大哥路过那儿,把俺救了。他总说是尧帝爷让他遇到俺的。”

荷儿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把头埋在姜桂枝襟前,两个女人无声地流着泪。

天光大亮,荷儿在镜前重新涂匀了胭脂,姜桂枝则把她脑后的发髻再盘利索些,端详了会儿道:“妹长得俊,一辈子有人疼。”

姜桂枝喊儿子,“阳儿,快醒醒。接新娘的花轿就要到了,你去巷口看着,老远看见花轿来,就赶紧回来报信儿。”

阳儿问:“娘你随我一起去。”

姜桂枝推着儿子后背说:“娘得在屋里陪你荷儿姑,等新郎进了院搀你荷儿姑上轿。”

阳儿点点头,跑到巷口。太阳把大街照得亮堂,道东面的店铺已经开门,西边的土房黄黄地一片。

天又蓝又干净,新衣裳、好吃的、还有欢喜的娘、荷儿姑和张爷爷,阳儿觉得这几日如吃了糖一般。

远远望见花花绿绿的一队人马过来了,隐约地锣鼓、喇叭声传来,忙奔跑回家喊道:“娘,来了。”

张老伯、姜桂枝口里说着:“来了,来了。”跑到巷口站定,阳儿的手被张老伯拉着,他感觉到粗糙、温热,还有些微微抖动。

喇叭、鼓声由远及近,赵俭骑着小红马走在最前,后面是花轿和六个鼓手,王进福也斜挎了块红布跟在轿边。

此时,巷子内外看热闹的人拥到跟前。赵俭下了马,王进福在前端着彩冠和大红袍,向张老伯躬身大声喊:“给老伯道喜”。

张老伯边回礼边说:“快请进,快请进。”赵俭双手作揖,姜桂枝麻利地把红布铺前面,赵俭膝盖奔着红布跪下来,向张老伯磕头。

东屋里已摆好了茶点,赵俭、王进福坐定,吃了几口糕点,喝了半碗茶,王进福说:“老伯,若新娘已妆扮好,我们就起轿吧,路有些远哩。”

张老伯向里屋喊:“荷儿,上轿吧。”

王进福、赵俭在前面走,姜桂枝搀着戴彩冠、着大袖红袍的荷儿出门,门外的鼓手摇头晃脑吹得起劲,人们赞叹着,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赵俭回身大大地作揖道:“爹,这两天我忙完,一两日便接你过去住。”

姜桂枝扶着荷儿上了轿,自己还在不时抹眼泪。王进福说:“你也跟着过去吧,那边全是爷们儿,连个陪新娘的都没有。”

姜桂枝:“那你背着阳儿,我跟着轿走。”

轿上坐了人,这回走得慢了些,一路吹吹打打。王进福和姜桂枝走得身上发热,四个轿夫脑门上出了汗,而于他们的儿子阳儿却是少有的快乐——好吃的和好看的。

到了赵俭家门前,几个捕快弟兄放了几个花炮和一挂小鞭儿,老高也斜披了块红布带,黑黄脸上也满是喜气,立在台阶下高喊:“接新娘下轿——。”

赵俭下得马来去掀轿帘,王进福说:“你腿脚不便,管好自个儿,让你嫂子搀着。”

老高见王进福背着儿子上台阶,笑着道:“老王,你是全家出力,劳苦最大。”王进福回道:“高爷辛苦。”

姜桂枝和儿子去西屋陪荷儿。堂屋一张大团桌,是留给魏主事、罗通判、杨伯雄、郝云和狱讼司指挥坐的;东屋炕上地下各摆一张桌子,布排的是衙门里与赵俭往来密切的班头、捕头等;院子里摆了七张桌子,则是这些年赵俭捕快里的弟兄们。

此时饭馆派来的小伙计已经不断地将送来的一担担食盒打开、摆桌上,赵俭这桌那桌地转着寒喧着。

老高过来问:“兄弟,魏主事和杨爷都还没来,他们不来,没法开席啊。你赶紧再去请。”

眼见着酒菜都快上齐了,赵俭骑了小红马奔刑房衙门,却见杨伯雄和两个兄弟正牵马出来,忙下马一瘸一拐地上前作揖,说:“唉呀爷,兄弟正来请你,快随我去请魏主事。”

杨伯雄嘿嘿乐着:“怎么,主事大人还没去?”

赵俭说:“主事大人哪认得我啊,从始至终还不是你杨爷的面子。快,好人做到底,家里都干坐着等哩。”

杨伯雄带着赵俭去魏主事的内宅,边走边说:“这种事你就要安排有眼色的人盯着,看大人不办公了,就去请。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

杨伯雄通报进去的时候,魏程远已脱了官服,正在喝茶,自言自语道:“把这事忘了”,让门子出来说,大人马上更衣上轿,且先回。

赵俭哪里敢走,满头大汗地在门外等着,杨伯雄则有些不耐烦。

一盏茶的功夫,二人见魏主事出来,赶忙上前行礼。

魏程远道:“免了、免了,公务繁杂,险些忘了。已耽搁了时辰,不如我等都骑马去吧。”

赵俭巴不得呢。魏程远却是一上马就猛加一鞭,连同杨伯雄和一班随从,纵马而去;反是把骑着小红马的赵俭丢了个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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