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绪崔家的后人,是三朝的勋贵,封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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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为苦之渊薮。

然而也就是这个人,叫她不知流了多少泪去。

过去种种,诸般历历,她抱紧了身子缩靠在床脚边,一手按在剩下的单镯上,心潮奔涌,终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就为了一个心悦之人,值得吗?

一点点摩挲过银镯上的莲纹,她试着掩藏自己行将崩溃的情绪。                        

                            

莲纹精细蜿蜒,乍瞧不起眼,细究起来才惊觉匠人之苦心艰索。其工艺之创新繁复,恐怕当世也鲜少有人能复刻还原。不过以皇室之尊,这等用料凡俗的饰物,并不如何珍贵稀奇,所触动的,不过是一个母亲,遥远隔世的爱女殷切。

泪水溃堤般得倾泻覆面,此间没有旁人,渐渐得从哽咽抽泣到大哭,顷刻间任一腔孤怨抛出。

原来她用这般极断的手段表露痴心,最后换来的不是圆满,而只是用一身污秽验证了一个早该看清的现实。

明明是高床软枕,温色不边,可江小蛮却觉着,衾被壁间的不是和煦美好,而是扼住她喉咙似的逼仄讽刺。

后悔吗?

她猛地将被褥尽数扯到地上,借着这种狠厉冲劲,硬生生将哭意剪断。

江小蛮晃着身子艰难起身,瞧了眼手足伤痕,也不去添衣,只是做了个掸衣整袖的动作,又狠狠将面上泪滴一把揩去。

赤着脚走到没有地龙的外间,一步一顿,如临深渊得缓慢,又是如踏冰河的寒意,直到足下被冷到麻木,才好不容易挪到了外间的窗案边。

她抬手,触到冰冷的窗沿。小脸惨白,却竟奇异般得带上些威严。

将窗沿上的铜环分开,再不迟疑,一下将这扇最大的菱窗全部推开。

外头碧空如洗,烈阳高悬,却是天寒地冻得叫人受不得。她木着脸小心得挪动了下身子,抱膝缩靠在围塌边,叫这冰刀似得煦风拂了,心里头反倒是彻底好受了些。

……

等羊环推门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自家主上衣衫单薄、凭窗临风的模样。她算是个七窍玲珑的心肠,平日里不会主动说话攀谈,却最善洞察人心又待人温厚体贴。                        

                            

女医想着方才那异域僧告诉她的情况,只是朝屋内略扫了眼,再看了眼小公主脸上神色,便已经猜着了几分状况。

“今儿的日头可是好,殿下一会儿多穿些,咱们开着窗子用膳。”羊环没有提半句治伤的事,而是眉目柔和,故意去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见主上没有说话,只是挪了挪身子将脸背了过去。她便自去桌案上放了用具茶壶,回身又去柜子里取了件宽大的厚实裘袍出来。

倒了杯煮了安神膏的暖茶,上前将一件大袄随手将窗边人裹了,递过杯盏,便要开口介绍起这暖茶的成分来:“殿下,你闻闻,是不是有大枣艾草的香气?这里头啊,加了黄芪、蒲公英……”

一个说,一个只是安静得听。袍袄颇厚实,羊环也就不去关窗户,只是絮絮地讲解着做安神膏的方子过程。

医药本就枯燥,熬方的配料就能说上许久,更遑论还有火候水量等颇多注意事项。

一直到她讲完了,江小蛮喝完了杯中暖茶,忽而眉尖蹙了蹙,似乎是终于回了些神魂来。

她嗤笑了声,像是对人说,又像是自语般,讲起了自己的过往。

“先皇后许氏一族,十余年前算是陇中最大的望族。可我母亲,原本却都不姓许,是跟了太外祖姓崔。”

“大行皇后竟还有这一段异处?那许家竟也肯的?”

民间富户都绝不会让儿女同母姓,遑论许家这般望族。羊环本无意听宫闱望族的私事,这会儿却也勾起了些好奇,便陪着主上说话。

“母亲出生之前,外祖本是说定了只娶外祖母一人。”江小蛮想到生母连这些都未逼着自己,又是一笑,“后来违誓,太外祖领兵入京,差一点就要和离的。那时外祖要杀侍妾冯氏平息,我外祖母心慈竟护下了,而后还将姨母同母亲一并抚养。”                        

                            

“三十年前,江都王崔…领兵入京,是为女儿来撑腰的?”崔炳的名号,世人皆知,羊环听了惊异,差点便要直呼名讳了。

江小蛮笑着摇摇头,脸上终是又恢复了些天真傲气:“我母亲小时,曾对我说过僭越的话,她说我是崔家的后人,是三朝的勋贵,封荫南边四百余载,那江姓皇族又算得了什么。将来不论遇着了什么,便是权势得不到的,也不能丢了族人的清贵气度……”

说着说着,就又把自己绕了进去,面上神色复又哀叹。

“殿下。”羊环忽而肃然出声,“奴婢不清楚你二人的事端,也不敢过问。只是我知道,殿下同您那外祖母一般,是世上难有的,不轻贱鄙薄我等生民者,不论发生了什么,您都不该如此自伤。”

正说着话,敲门声响起,羊环起身去应门,瞧见门外端了粥点的僧人,心下明白,道了声告退,也就留他二人独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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