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上)(1 / 2)
翌日,约莫走了三个多时辰,一干人渐渐见着一些大小不等的村落散于大道两边,可村民都撤空了,而前头据说就是去亳州必经的大镇子,叫板栗集的好去处。沿途的百姓仍有不少,都在加快往南走,仿佛安禄山的人马正日夜南下,再不赶到江南就会遭见大屠戮。秦基业下令各组一律不得耽搁,作速通过镇子,免得节外生枝。
就快挨近镇子时,秦基业望见镇口有两座对峙的旗亭,左边的上头有人坐,右边的上头没人坐,而左边旗亭下头有两溜纵向伸展开去的翼墙,最靠旗亭的墙边站着不少人,正在观看张贴于墙头的大幅露布。他怕有闪失,便叮嘱宝卷等人说
“你几个先缓步往前走,徐徐通过镇口。”
再以眼神招呼其余各组跟上来,加快步子走过去。
秦基业上前,到最靠近的翼墙跟前,挤入人里头去看露布。一看便吃了一大惊,不啻晴天霹雳竟是赏格,写着去尘年甲、貌相与贯址,备细揭明他是相国杨国忠之子,因安禄山反叛之际正在东都及其京畿连昌宫游乐,时下甚有可能流落到此地,故而乃父杨国忠忧心如焚,指望朝廷各级将吏民间诸色百姓一旦发现去尘行踪,便立刻予以扣留,交付给正在古城一带替朝廷招募兵丁的刘怀来将军;一但去尘到手,该将军当下支付给有功者百块鸭屎金。乍一看,这露布是以刘怀来名义写的,末尾像模像样署着官职、名号与日期,还盖了印章。
秦基业镇静下来,心下想道“此赏格多半是李猪儿叫人捉刀写的。高明,足以叫大路小径所有人看得癫狂起来,杨去尘危乎殆哉”
翻雨就在他边上,用耳语提醒说“四周必有李猪儿人马潜伏隐藏”
秦基业便冷眼扫视左近情形。站着看的基本都是路过流民,也有本地少年。看毕,这里那头站着窃窃议说,全都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巴不得撞见杨去尘发大财。看毕四周,秦基业以攒动的人头为掩护,往左边旗亭顶上看,只见几个垂老的乡先生在饮酒,风中飘舞着雪一般的白发,其中一个正慷慨激昂说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即便安禄山铁骑全伙杀来,俺也决不背井离乡,去南边做异乡鬼”
“俺们生为中原人,死为中原鬼,”
另一个接口说,“断断不去披发文身的蛮荒之地”
秦基业略微放心,又看了看右边旗亭,见上头虽有人,却是玩耍的稚童,便愈加放下心来,回头找去尘身影。其余几组都过镇口了,只有去尘所在的那一组没过去。去尘高出他人一截,左晋风右解愁,正由逾辉带着朝这边走来。秦基业看了翻雨一眼,她便慢吞吞走出看露布的人们,装着溜达去接应逾辉他们。
却说去尘正紧张走着,意外睃见秦基业专门投他而来的那一瞥,继而顺着他的目光眺望到翼墙上贴着的大露布。反而坏了秦基业本意是让他加速通过,但他是少年郎,对大露布难免好奇,于是三步并一步走上去,要看个究竟。逾辉也见着秦基业那一瞥了,快马般追上去尘,扯住他裘衣外的罩袍道
“公子万万不可冒失上前师傅投眼神过来是无声叮嘱你切切不可冒失上去看那露布”
去尘推开他,喝道“什么东西,竟敢拦我”
逾辉脚下打滑,摔于凝结的雪地。他快速爬起,却发现去尘突破解愁、晋风阻拦,就快到大露布跟前了。
秦基业只好冒险截住他,低声喝道“没见我投眼神叫你别看那露布”
去尘探着脑袋看不远处的露布,好奇道“好师傅,上头究竟写着啥”
秦基业尽量用身体遮挡他,低声说“是李猪儿缉拿你的赏格哩”
晋风、解愁正好到了,一同听见,一同帮着秦基业用身体隐蔽去尘。晋风扯着去尘衣裳道
“公子低头不语走开去。对对,你就当腿子在雪地上摔折了,崴着脚走过去”
解愁却着急说“崴着脚走过去更易叫人张望还是低头不语走最好”
秦基业说“解愁说对了崴着脚走过去欲盖弥彰”
晋风未免狠狠瞪了一眼解愁。这时,翻雨大踏步走上来,秦基业便以眼神告诫她跟着走,等出了意外及时接应。
就这样,去尘在秦基业、晋风、解愁遮蔽下低头投镇口而去。他觉着煞是有趣,忍不住笑问道
“师傅,上头可有我的图形”
“好大的图形”
去尘便抬起头问道“可还有些像么”
“很像,故而万不可大意现在,重新低头走路,切莫四处张望”
方才的折腿法子晋风出得不怎么高明,给解愁否了,到底心有不甘;现在又动了一个念头,便蓦地去地上抓起一把湿泥,搅烂了要替去尘抹上,道
“哥的模样太俊了,一看就是有身份人家出来的”
去尘作恼推她“去去去身体发肤受自爹娘,大丈夫宁死不受此等屈辱”
晋风差点跌倒,站着便哭,索性不走。秦基业紧张万分,低声喝道
“不是说过不可欲盖弥彰么”
解愁却说“晋风小姐是好心。”
晋风却并不领情,悻悻然白她一眼,方才重新跟着走。
通过镇口之际,秦基业、晋风、解愁三人最为挨近正在看大幅露布的人们。去尘给他们遮住了,本来较为安全,却因过于好奇,仗着身量高,蓦地直身抬头,瞥了一眼土墙上那张纸,登时不动脑筋说
“那画师究竟是何等人,画得不怎么像嘛”
因说声音大了点,正在看露布的人有不少应声回头,睃了他一眼,随即切切磋磋说开什么来。秦基业心头一凉,赶紧挺直身子遮住去尘,低声怒道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