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下)(1 / 2)

加入书签

众人都说这么分配很是公平。哪想到宝卷仍不满意

“丹歌至今仍是我的青衣,凭什么不能与我一同睡”

丹歌生气,刚要说他什么,笔筒却回来了,叫开了门,手里托着一大盘白切冻肉。随着他的,另有一个差不多年龄的小厮,手里提着大壶热茶。笔筒说

“我家老爷担心众少年等不到晚膳早已饿了,叫先拿来与诸位充饥。”

宝卷当下便从榻上翻滚下来道“我已多日没闻着肉味了,好香”

封驭也要去抢“表兄,这可是冻肉,你的鼻子如何闻得到香味”

敢斗也饿了,抓了一块往嘴里送。那两个小厮一旁站立,看着直笑,并无鄙薄的神情,自是天性流露。秦娥见秩序乱了,喝令道

“都不准抢着吃不怕别人看见丢了体面”

供众人使唤的笔筒还是笑,不过眼睛却老瞟来瞟去,时刻扫着每一个人。忽然,他的目光直愣愣望着榻下了,榻下藏着的兵器显露一角,在天光照射下锃亮锃亮的。

秦娥还在说“汉朝陈平分肉均等的故事你们想必早听说过了。从现在起,我就是分肉的陈平,尔等须得一一听从,否则群起而攻之,再没他吃的份肉了”

众人服从秦娥的权威,收敛了,由她做主。秦娥便以箸把冻肉分作八分,并不均等,六大二小,小的留给自家跟丹歌,大的都给了男孩儿和翻雨。翻雨笑道

“看来妹妹忘却我也是女孩儿家家了。”

“姐姐是曳落河,又喜欢吃肉,那就多吃点。”

翻雨不客气说“多谢妹妹念着我的这个特性。”

秦娥笑笑,说“可以吃了。”

众人饿坏了,不顾东西冻着,就着热茶吃得狼吞虎咽,一转眼工夫便风卷残云了。宝卷还不住以舌咂唇,盛赞这肉做得实在太好吃了。再一会儿,热茶也不见了踪影。笔筒笑个不停,对新来的小厮说

“你且去看一眼汤浴烧热了没有。”

那小厮自去了。

宝卷吃得不过瘾,还舔着手指。蓦地,他诧异了,望着笔筒道

“笔筒,这肉究竟是何等肉,吃起来滋味竟这般独特。”

“这肉吧,吃过的人真没多少人,公子自然觉其滋味独特。”

“起码得说说是啥肉吧,”宝卷说,“要不然,我得说是人肉呢。”

“告诉你,是狙公肉哩。”

宝卷愈加糊涂了“狙公肉。狙公是啥动物,俺听都没听说过”

其余少年也都没听说过,全都莫名其妙。敢斗便问秦娥

“狙公肉是什么肉,你可晓得么”

秦娥笑着说“狙公就是猕猴,狙公肉就是猕猴肉。”

众人都懂得了,笑着说猕猴就是猕猴,天生灵动的野兽,何必要取下这么老里老气的怪名儿。宝卷又问那小厮道

“怎么,贵庄也饲养狙公”

“主人养了几只,喜欢看着它几个磕头作揖,人模猴样地讨人喜欢。”

敢斗问“这一带出产猕猴”

“是二十几日前一个路过此处的胡商贱价卖与我家主人的,说打仗了,要逃命,留着没用处。我家主人看着喜欢,就养着了,可昨日说此生尚未吃过狙公肉,便忍了忍心,杀了一只吃,多余下这些肉。你几个少年真有口福。”

众少年虽说在长安总见到杂耍艺人用来逗趣的猕猴,但从没吃过它的肉,没想兵慌马乱中意外尝到如此怪异的美味,不禁笑了,说难得,以后回长安去,不妨多吹嘘此事与人听。

此前,封驭一门心思吃肉;如今吃完了,却沉吟一番,说“对了,我小时候倒是吃过好几回狙公肉,味道似乎与今日吃的有些不同哩。”

宝卷笑着打了一下他的道“我说表弟,小时候你的屁蛋蛋跟目下的屁蛋蛋都不可同日而语,你没见着,我见着了”

封驭与他厮打起来“你比我几岁呵,敢如此说我”

宝卷躲闪过了,封驭便也作罢了。敢斗道

“我说封驭,你阿爷既是天子的尚食总监,这世上想必没什么肉你没吃过。”

封驭脸一沉,有几分封牧惯有的阴郁了“本公子天上飞的、海中游的、地上跑的都吃个了遍,除却一样好肉。”

众人纷纷问他是什么好肉。封驭愈加一本正经说

“人肉”

留下的笔筒吓了一大跳,顿时朝门挪了挪脚步。其余人也都愕然了,全都无声看着封驭。旋即爆发了,有骂他的,有打他的,都说他不是人,居然说出充满兽性的话来。

丹歌去把封驭的手往他自己嘴里塞“没吃过人肉那好办,就狠狠咬一口你自己的手”

秦娥帮着丹歌,往上推封驭的下巴“你咬啊,狠狠咬一口啊”

封驭真的咬住自家的手指了,痛得哭了,瓮声瓮气道“两位姑姑奶奶,我说错了还不成”

秦娥、丹歌见他手指头上有牙印,出血了,也就罢手了。众人都笑了,说封驭活该。封驭哭了,上榻蒙头便睡,气得直发怪声。

秦娥觉着笔筒在场说话总不太如意,便朝他道

“兀那童子,你去吧,这里一时用不着你。有事我再唤你过来。”

笔筒抱怨说“亏你还唤我童子哩看你比俺大不了多少,又长得像美貌的小娘子,俺叫你为童子还差不多哩”

秦娥愣了愣,竟无语以答。其余人也都吃惊不小,暂时都不说话。秦娥忽又镇静自若了,踱到那小厮跟前

“听好了,男子有时也能长得如妇人一般好看。晓得张良么”

笔筒嘟哝道“谁人不晓,哪个不知辅佐汉高祖打下四百年江山的留侯张良张子房嘛”

秦娥以手指敲他的脑壳道“那我说与你听听他的容貌。他跟我一样,是个貌似美女的大丈夫哩”

“瞎说吧”

“太史公司马迁老爷爷在他写的史纪里是这么说他的模样的余以为其人计魁梧奇伟,至见其图,状貌如妇人好女。”

“那个什么马果真是这么说的么”

敢斗说“告诉你,童子,你眼跟前这位小郎君以后或许比汉张良还厉害千百倍哩”

众人纷纷附和,趁势打消笔筒怀疑秦娥是小娘子的念头。此时,另一个小厮又来了,说

“汤浴就绪了,诸位少年去泡个痛快。洗了后,我家老爷有真正的美味佳肴供应你等。吃了喝了,好好睡上一觉,明后日又能上路了。

众少年都开心极了,一窝蜂往外走,前头由新来的小厮引道,后面由笔筒压阵。就这么沿着庑廊吵吵嚷嚷走之际,秦娥、丹歌猛然想起什么,蓦然停住,面面相觑。随即,跟在最后头的翻雨也作出同样的表情来。宝卷见丹歌没跟上来,回头一看,不解了

“怎么了快去洗啊痛快洗了就能吃得痛快吃了”

封驭却掩嘴咯咯笑,凑着他道“表兄蠢,人家是女”

敢斗连忙以手盖住他的嘴,轻声提醒“不准说出来”

封驭知错,便不再说了。宝卷的笑容也凝结了,故意大声对敢斗说

“人太多了,只能分批洗了。封驭,我与你俩同去。”

封驭很配合,跟了上去。敢斗没有挪步,递给羊肥一个眼色。羊肥便追宝卷、封驭而去。落后的翻雨猜到秦娥等人滞留不前的原因,为了配合他们,也跟上宝卷等人。

笔筒催促秦娥、丹歌和敢斗道“你仨为何不去”

秦娥以手蒙着头道“今日不洗了,太困了,洗不动了,一会儿吃了就要睡哩。”

新来的小厮道“去吧,浴汤烧得热热的,狠狠泡一泡,大增胃口哩。”

“再说浴桶有好几个哩,”一直在琢磨情况的笔筒重新说话,“你们几个一同洗不成问题。”

秦娥、丹歌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又看了一眼敢斗和猪瘦。秦娥当机立断说

“两位童子稍等,我四人回头取一些换洗衣裳来。”

“身子干净,衣衫污秽,”敢斗说,“洗了等于没洗。”

笔筒只好说“好吧,你们回头去取,俺俩原地候着。”

刚进入大睡房,秦娥立刻轻轻合上门,要丹歌再开一条小缝张望外面,然后与敢斗、猪瘦一道,把贴身藏着的细软取下来,要藏在一个较为隐秘的地方,免得一会儿沐浴时被人发现。秦娥就要放在床塌下面,说要与丹歌守着,同时也好避免同男孩儿一块沐浴。敢斗轻轻摇头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