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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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百步开外果然就是贼兵营垒,直对堡坞正门。贼兵影影绰绰,有些人在将羌笛、胡茄和刁斗吹动敲响,有些人在熊熊燃烧的篝火跟前载歌载舞,而这一切,自然是为了给堡坞里的孔子后人、百姓团练施加莫大的压力。如此近的距离,莫不是因为风大音响,宝卷、丹歌两人骑马的动静早被贼兵听见了;没给听见,当属奇迹。

宝卷、丹歌已下得马来,隐在灌木丛中拴好了马。别看宝卷刚慷慨激昂过,可眼下望见贼兵的模样,听见贼兵的呼啸,吓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双眼睁得都快突出来了。丹歌抓住他手,故意说

“公子虽然英勇,可也要适时冷静,不可擅自杀过去,烧啊杀的明日有的是机会眼下嘛,得先将学述写的信函射进堡坞去”

宝卷使劲按在两肋间插着的板斧上的双手忽然就不抖了,一本正经说“若不是你提前劝说,俺真还忍不住要杀将过去哩暂且寄下那群狗东西的脑袋,来日收拾也不迟嘛”

丹歌执着他的手往前走“相距太远了,摸过去,尽量挨得近些再射,不然信就要落入叛军之手了,而师傅和学述的破敌妙计也要给看破了”

宝卷虽然害怕,可不想在丹歌跟前丢了脸面,便横下一条心,与她一道摸索过去,以低矮的树林、颀长的草丛为掩护。

他俩去的是堡坞侧面。侧面没门,可也有一部分贼兵驻守,防止有人缒城而下,以讨取救兵或偷袭敌手。这里的贼兵同样燃篝火,鸣音乐,载歌载舞,一同给里面的人施加压力。丹歌停下来,看着宝卷说

“公子,相距不远了。凭你的气力,射进去该当没问题吧”

宝卷面色煞白,身子又抖着了,趁势直点头道“没自然没问题”

丹歌替他拿下弓来,再把一支杆上缠着信的箭给他,说“公子一发就够了,我以为。”

宝卷点头开弓,可因为忽然看见贼兵中有一个人跨上马,以极大的嗓门要堡坞里的人即刻投降,所以把他吓了一大跳,人居然跌倒了,箭却没射出去。丹歌赶紧拉起他,故意生气

“怎么,公子要射那个人么可不能啊,射信要紧,他的性命归你收拾,明日厮杀之际”

这么一来,宝卷的紧张情绪又被丹歌巧妙化解了。他不再害怕,屏息敛气,弓开得满满的,一声弦响,箭又高又斜射将出去,在夜幕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头扎入堡坞里去了。

丹歌喜不自禁亲了亲他的脸说“果然一箭中的”

宝卷立刻扯住她的手道“既成了,就赶紧撤吧”

丹歌却摇头,从箭壶里拿出另一支缠上信函的箭给他“还得射两箭进去前头那一射是射进去了,可万一没人看见,公子的气力岂不等于白费了,明日厮杀之际没了里外夹击,怕是大势不妙哩”

宝卷觉得有理,便张弓搭箭,同样射了进去。丹歌大喜,又亲了他一下,转眼给他第三支。宝卷同样射出,望着它下沉时快速扎入堡坞。他已不再畏葸,可还想逞能,便自家取一支箭在手,要去射仍在马上呼吁堡民投降的那名贼兵。他对丹歌说

“这一箭要射透那贼兵的心准确说,后背进去,前胸出来”

这下,轮到丹歌吓坏了,一把夺去他的箭道“射中不难,可大郎暴露了,奴家暴露了,明日的计策也暴露了,得到的少,失去的多,王孙好不糊涂”

宝卷愣了愣,赶紧道“是哩,姑娘提醒得好,俺差点闯祸了”

丹歌不再说什么,拽着他窸窸窣窣往回走。

待到与贼兵的距离远了,宝卷松弛下来,忽然搂着丹歌,带着她扑到草丛之中,将头埋在她胸口,呼哧呼哧喘息道

“姑娘,明白告诉你,恰才我其实凄惶得很,你一点都没看出”

丹歌摇头“不曾看出。大郎的一招一式无不带有伟丈夫的本色,奴家本来突突跳着的心渐渐安然下来了。”

宝卷说“姑娘莫要扯谎,你看出了,故意不说破,有意激励我罢了。”

丹歌一口咬定道“真的不曾看出。害怕的倒是我怕给贼兵发现了抓住、受辱、砍头,再也不能随公子抵达锦绣江南过一番太平日子了”

宝卷冲动不已,搂着她亲嘴道“姑娘,明日到底要真刀实枪,大厮杀一番,是死是活,没个准数。既如此,今日就晚些回去吧”

丹歌故意问“晚回去做什么”

“我想与姑娘多多缱绻,许久不曾这样了”

丹歌被他说动了,紧紧搂着他道“如今的大郎变得会说真心话了奴家晓得公子现在说的是心里话,古人说得妙人之将死,其鸣也善。”

宝卷顿时难受了“明日若是我战死了,你无须哭我,依旧跟着师傅去江南,待到安禄山如蚁的贼兵给平定了,就去万人之中找他个好丈夫出来,那时我死了也就放心瞑目了”

丹歌哭着说“若是我死了呢”

宝卷啜泣说“我哭你哭个半死,且一辈子不再碰别的小娘子当初是我做错了,害了你的爹娘,姑娘怨恨我是有大缘故的,我不怪你,相反,怪我自己”

丹歌泪眼对泪眼道“公子不必这么说,我怨恨过公子,也折磨过公子,如今早已扯平了。再说如今的公子不是从前的公子了,如今的奴家也不是从前的奴家了。目下的奴家就觉得公子可亲,看着像自家人一般。”

宝卷使劲亲着她的嘴“若是还能与姑娘活着抵达江南,我一定要与姑娘”

“说下去,奴家听着”

“作成天长地久的亲事,我叫姑娘浑家,姑娘叫我夫君”

“好,好的”丹歌喃喃说,愈加紧地搂着宝卷,有些不能自持了。

她的情绪极度刺激着宝卷,导致他动手剥除她的衣裳。

正在此时,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后头的树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宝卷说

“不好,有人”

丹歌便回头一看“无妨,是翻雨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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