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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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可笑,”秦基业对自己说,“我居然都不知道有多少少年参与了这个勾当!若是给包围了突不出来,可如何是好?!不用说,还得我去擦这个臭屎蛋,搭上性命也不得不去!”

但这个担忧显然是多余的了:那些战马一匹驮载两个人回来,暂时只有二匹,上头分别是封驭和采菱、鱼二和元宝。

秦基业大声说:“也就是说,至少有四个少年回来了!”

接着,他弄确切没回来的又是谁了:敢斗独自一个,秦娥给落下没随他去;还有学述和晋风,成双成对去冒险了。

他正在庆幸后头没人围追堵截,却看见后头又奔来一匹战马,上载两个少年,而与他们距离不远,有胡人的十几个人十几匹马正在追逐他们。很明显,载着学述和晋风战马跑不大动了,随时有摔倒的可能。眼见得如此,秦基业紧张万分,待要亲自率秦娥等人去接应,但距离又过远,无可奈何。但这个关头,单人单马出现在双人单马侧面,也就是说敢斗也回来了,可以随时接应学述和晋风,也确实在这么做。但学述大声对敢斗说道:

“刘兄,你别管我,你把晋风姑娘给我带走好了!”

敢斗便赶紧接近他俩,在两匹马并肩稍停的瞬间,学述把身前的晋风推向敢斗,而敢斗就势接了一把,便把晋风转移到自己身后。

接下来,带着晋风本跑向海船的敢斗和率领秦娥等人离开海船向前移动的秦基业听见或看见落在最后的学述策动马匹转身,对追逐他的胡人喝道:

“小生今日便是千里走单骑的关西关云长!便是单枪匹马喝阻百万曹兵的燕人张翼德!便是单骑救主杀得三十几个曹营名将的常山赵子龙!”

说罢,愈加向前,挡住虬须汉和他的胡兵道:“我乃常山太守颜杲卿之孙颜学述!我乃东平太守颜真卿侄孙颜学述!而刚才给我转移走的人不是你们所看到的男儿,其实是巾帼英雄,——乃父不是别人,正是跟你们胡人打了几十年仗的高仙芝!”

听得学述这么说,秦基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哪里是那个从容不迫足智多谋的学述说应该说的,明明是不久前那个冒失鬼杨去尘才会说的蠢话蛋语!

不光他这么想,就是其他人,也尽皆惊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做什么才好。但随即,众人看见听见敢斗猛然勒住战马,转身超前头狂喊道:

“学述兄,你莫非疯了?!”

此时,秦基业虽已徒步率翻雨、秦娥等人跑近断后的学述,但敢斗索性推下哇哇哭叫学述名字的晋风,独自拍马去到学述那边,挥舞□□,要独战虬须汉和他的手下。众人不约而同在心里说:

“完了完了!”

但白白担心了:那胡人头目显然没有真想与秦基业师徒死战,更是不敢与大唐为敌,忽然之间便率先掉转马头撤走了。一转眼,他手下也全部跟上他。就这样,学述今居然真做成了义薄云天的关羽、张飞和赵云。

为了安妥起见,为了不至于像胡人营地受到敢斗、学述等人偷袭那样受到损失,秦基业一旦所有人员马匹回到海船,便下令宦布发船。此时正是西北风肆虐之时,海船轻易沿着大江大水,如同一片枯叶似的飘转一阵子,滑至大海大洋,在偏离陆岸很远的深海向南流荡。宦布告诉秦基业师徒,胡人为了在世界和大唐挣得用不完的财富,早已下狠劲驾驭远洋航行所需的全部技能,在这方面已独步寰宇。现在他这么偏离岸边航向,就是为了摆脱胡人的追兵,——若他们愤怒于侯景庙宇给焚烧,矢志报复,就会有追兵搭乘快船追上来。

待到没有发现胡人的海上追兵,众人向秦基业请罪。秦娥承担责任说:

“是我擅自主张灭了侯景祠庙的。”

敢斗说:“哪里是你的主张,分明是我这么想的,你还反对来着。”

翻雨说:“也不是你俩,是我。”

“也不是你。”敢斗说。

“是我。我是翻雨姐姐,也是翻妈雨娘。除了你们的师傅,就我最有号令权了。”

“不对,是我和敢斗窃听到师傅与宦大叔在船尾说的那番话,”秦娥再度承认说,“听了就再也无法容忍侯景那样的恶神存在了,就和敢斗下定了决心。”

“随后,我找学述兄,”敢斗说,“把想头与他一合计,他也心中不平了。”

学述搂着晋风,从容说:“我们三人迅捷拟定了这个冒险计策。”

“现在冒险成功了,任凭师傅打骂,我和颜郎都心甘情愿。”晋风说。

秦基业摇头嗫嚅说:“为何今日你们所有人都抱成一团,单只排除你们的师傅爹?”

“明摆着,”封驭说,“师傅从胡人手里获得宝贝疙瘩阿芙蓉,便不敢冒险行正义之事了,所以我等既然听得师傅和宦大叔在船尾说起恶贼侯景的祠庙与身躯,就不能不代三百年前的上百万冤魂灭了侯景这个死鬼!就不能不代表大唐灭了跟安禄山一样凶残的恶魔!”

“可你们焉知师傅爹得知你们的意图,就不会欣然同意?”秦基业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知道:即便少年行动之前征求他的意见,他也决不会同意的。

“你会同意么?”秦娥率先问,“闺女看见你把阿芙蓉给宦大叔看的时候脸上那股得意劲儿!”

秦基业瞪她好几眼,喝道:“你没说,焉知师傅一定不答应?!”

众人不想纠缠这个假设成立不成立了,把焦点放在学述身上,问他究竟是如何退了身后的追敌的。学述笑笑,说大伙儿都听见他当时怎么对胡人说的话了。

“但众人实在弄不明白,为何你这么说了,气势汹汹追来的胡人便轻易退了?”宝卷困惑说,“即便敢斗已冲上去,摆出决战的架势,胡人竟然也舍得丢下颜面退却而去。”

晋风代替学述说:“他的想法我知道,我来说:他觉得这么说了,胡人就知道追杀我们这些少年,便是追杀颜杲卿、颜真卿和高仙芝代表的大唐和大唐官军,就是自讨剿灭,就是真正不想活了。”

对于这家解释,众人以为说得有道理:当下,大唐正在与安禄山作战,战事虽然吃力,但派遣上千人马南下灭了扬州和胡豆洲的胡人,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胡人知道这个利害关系,经学述提醒,不得不幡然悔悟忍痛而退。

最终,众人兴趣放又转到敢斗和学述是如何做到一举烧毁侯景庙宇的,当时又是如何兵分两路互相掩护的。敢斗说:

“我的目的很明确,摸近恶鬼庙,恰好看见那个髭须很长的胡人正在唉声叹气,颤着手抖着腿,将身首分离的侯景横在台阶上,一遍遍哀求厉鬼宽恕,说今日对它动粗,原不是本意,是大唐的小人恶意中伤侯王造成的,是他此生犯过的最大罪错,但今日犯过,永生永世便不再犯了。我几个便抓住这个难得机会:我绕到祠庙后头,学起猫头鹰凄厉的叫唤声,以吸引那汉子放下侯景的残躯与石头,转到后头去弄个究竟。”

“如此一来,”元宝说,“我与鱼二老弟就能进入恶神庙放火了。”

“而我呢,为了尽可能为鱼二他们争取时间,又转移了地方。”敢斗接着说,“藏匿在芦苇中和野豆里,开始学蓝孔雀发情才有的呼喊声,愈加引得那汉子四处找我。”说到这里,敢斗给了学述一个眼色。

“这个时候,我正在胡人的孔雀棚里,刚弄清所谓的蓝凤凰就是广陵胡人的羽书之所以能飞来胡豆洲的缘故。”学述说,“其实,这么大的鸟儿从广陵飞来胡豆洲,说远也不远,算近也不近,关键的关键,是乐意飞起来并一口气飞到胡豆洲。”

“不得不飞过来,因在别地没有它们从小吃惯的饵食。”晋风说,“说来也简单:乃是末药掺杂乳酪做成的,还添加了我大唐不存的其他佐料,波斯出产的蓝孔雀一旦吃过,别的东西就都不爱吃了,只好沿着一路飞过好多回的途径,或者从广陵飞去胡豆洲,或者从胡豆洲飞去广陵,把胡人夹在羽毛里的信函捎来带去,故而人家知道我们的海船有可能私藏金乃惜这个人和他失窃的宝物,在胡豆洲又检查了一番。”

说毕,对学述说:“又轮到你了。”

“接下来就回到敢斗兄说的那里了:他那里的猫头鹰一叫,我这里的蓝孔雀便都惊叫起来,一股脑儿飞上了天,吸引来散布在四周的胡兵。胡兵一来,敢斗那边就安全了,就可以从容放火了,就可以得手了,把侯景烧得尸骨无存了,永远不得作祟于我华夏大地了!”

秦基业忽然明白了,补充说:“蓝凤凰的饵料里多半搁了阿芙蓉了,所以要接着吃,只能从广陵城飞来胡豆洲,或从胡豆洲飞去广陵城。”

眼下,该有的好奇心都获得满足了,但敢斗看着学述,话中有话说:

“听说单打独斗的赵子龙怀抱后主阿斗一路杀一路跑,极其乐意自报家门:我乃常山赵子龙也!巧的是,过五关斩六将的关羽也在通往五关的路上报与曹军守将说:我乃斩颜良诛文丑的关西关云长是也!更巧的是,独自一人阻吓百万曹军的张飞也不甘落后,上告天下报地,中宣与曹操说:我乃燕人张翼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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