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下)(1 / 2)
说了这个,忽然不说了,笑盈盈看着学述。
这下,学述有些骇然了,问:“刘兄,你啥意思?”
“刘王孙的意思是,”秦娥代敢斗说,“凡是英雄好汉,都有相同的行为做派。就是小妹也断断以为学述兄今日所为,正是古往今来仁人志士古圣先贤的行止,今日期以前程,来日大不可当!”
众人听得,无不点头,以为秦娥概括得好。但似乎只有秦基业一人听出了敢斗的弦外之音,心里埋怨他说:
“这孩子,为何总自以为是,一心执念于学述的身份之谜,眼见得走火入魔了。”
接着,他听见敢斗发挥说:“其实,小弟我这么说,还有另一层意思:但凡英雄好汉,怕只怕天下人久而不闻他的名号,渐渐把他给忘却了,竟至于把他看成另一个不相干的人,所以得时不时自报家门。这是对的,更是妙的。没错,人没影便不是人,人没名更不是人,好东西都得像如影随形似的如名随人似的。”
“确实,我们认得颜兄许久了,渐渐忘却你是颜家出来的好子弟了。”秦娥接过敢斗的话茬,接着延伸说,“幸好颜兄智勇双全,忽然喊出自家的身份来了,于是斥退了胡兵,无意中救了妹子的心上人刘金斗王孙。”
“是呢是呢,当时倘若没有学述兄断后,倘若小弟不自量力,独自与那胡人头目和他手下酣战,现在早已身死名灭了。可怜俺刘金斗,将来必然出名,但今日若死于胡人之手,将来必将显扬天下的名声儿也一并提前埋葬了,岂不可惜!”
敢斗说毕,秦基业看见学述笑了笑,没有太重视太敏感的表现,就当少年之间的寻常玩笑罢了。他看同样给敢斗怀疑过行止的宦布,见他只顾把持船舵,保持航向,似乎是这次表彰学述会议的局外人。
“也对,此人身负重任,得确保海上孤舟的安危问题。”秦基业心下想到,不禁愈加看重这个衷心耿耿的海船主了。
连续几日几夜,海船一直航行于海上,深海上。这既是宦布的主张,又是秦基业的看法:为了保险起见,不得不如此。不光是来自广陵胡人和胡豆洲胡兵的危险,还有另一个危险秦基业虽也曾想到过,但近日松懈了,以为过去了,平安无事了。他之所以想起来予以前所未有的重视,乃是猪瘦和羊肥问他:
“师傅你说:若是官军忽来追捕我俩喜欢的郡主,你说她俩走投无路之下,会不会索性从了我俩?”
“师傅爹,你究竟有没有告诉淘乐郡主、万安郡主我俩立了大功,这大功就是我俩从前的少主子也难以企及?”
听到这两个提问,秦基业心里忽然产生不祥的预兆:当时没有追索三位郡主下落的李成式、裴茂在遵照圣旨“放了”永王之后,难说不会改主意,忽然又来追捕三位郡主,以斩草除根。
“孩子们,这事要看你们的造化了。”秦基业不禁抚摸俩人乌黑卷曲的头发,“还得看你们的诚心。我们汉人信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以,好事顺遂与否,不在于对方得意,贵为公主拒绝你,还是失意,贱为逃犯顺从你,而在于你自家是否始终如一一以贯之喜爱对方保护对方,乐意为对方而死。”
两个黑昆仑给说得激动起来,说当然,这个是绝不成问题的,他俩会永远喜爱那两位郡主的;倒不是她俩是大唐郡主,而是她俩楚楚可怜,惹得他俩不能不要她俩,不能不为她俩献出一切,包括性命。
“这个就没问题了。”秦基业很高兴,站起来说,“现在师傅要去告诉两位郡主你俩建过的功勋了。”
猪瘦、羊肥原以为秦基业只是说说而已,现在见他真下去告知二位郡主,便感动得热泪盈眶,互相拥抱说:
“我两个原本不是自愿来大唐的,是给人掳掠了不得不来,但幸好来了,真还来对了:大唐是啥梦都做得的好国度!”
“是啊,大好的国度!万安郡主永远是俺惟一的好娘子,秦师傅永远是俺的亲阿爷。”
“哎哟,俺以为你喜欢的是淘乐公主呢,没想到居然也是万安公主,——那是俺的!”
“啊呀天哪,这个可要说清楚,你我之间先说清楚,到底哪个是个的!”
“对对,别到时候人家乐意嫁我俩了,我俩还得为谁是谁的起火拼!”
他俩当时还在最上头,在后边掌舵的宦布打破永恒一般的沉默,笑呵呵说道:
“哪有这等事:对方不是孪生姐妹,你俩也清楚认得谁是谁,却没预先说好谁是谁的。”
这一番话直说得两孩子愈加后悔,不禁互撞起脑袋来。
经过在胡豆洲进行的以物易物,货舱明显变大了,除了一个角落堆积换来的海盐,另一个角落堆积装满干胡豆的芦苇筐,别的地方都空着,给少年子用各种材料隔成可资利用的小舱房。秦基业下来也正是时候,可以检查他的有言在先是否起到了作用。离开胡豆洲不久,天气不好,海上渐渐转黑了,他看不见上头有人。正纳闷,翻雨告诉他,孩子们在下头重新分配屋子或空间。他略事沉吟,便朝下头有言在先道:
“虽说你们中有几对真正结成了夫妻,比如颜学述和高晋风,鱼二、元宝和金钗、银钗,封驭与采菱,或者实际上也是伉俪,比如杨去尘和解愁,但其他人远远谈不上这个关系,比如敢斗和秦娥,宝卷和丹歌,秦基业和翻雨。既然我们众人刚脱落危难,又在飘荡的海船上,大伙儿就别夫妻同房男女同室了,不禁有碍观瞻,也显得有失风雅,给人媾合是苟合的感觉,而这不该是大唐少年应该有的样子,所以别那样。这是师傅的起码要求。”
说了这话,下头立刻传来宝卷的嚷嚷声:
“师傅放心,丹歌姑娘恨死我了,所以若有人媾合,有人苟合,那也不是我谢宝卷的好事。不过敢问师傅:放着翻雨姐姐在下头,你到了深更半夜一准不偷摸着下来与她好事成双?”
“决不。”秦基业说,“师傅要求你们做到的,自家首先做到。”
他发现孩子们遵照他的约定,都做到了;只是略有变通,有确切对象的,不管是正式成过婚的还是婚礼给永王破坏的,都在同一个分隔好的空间呆着,这些人是:学述和晋风,敢斗和秦娥,封驭和采菱,鱼二、元宝和金钗、银钗。发现这个情况,秦基业哑然失笑,不禁为这些孩子的机智而欣慰: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