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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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基业要下舱室告诉手下少年不日即将登陆,然后沿着古越国腹地到富春江。他刚踩到木梯,就看见下头敢斗用灼灼目光看他,神情既古怪又急切。他笑了,摇头想说啥但最终没说。他要去见其他人,但敢斗追上拽住他说:

“泰山大人上回听得我重新怀疑颜学述不是颜学述的说法,为何总不问小婿为何‘老毛病’重犯了?”

“对,是老毛病,所以师傅没兴趣追问你缘故。”秦基业说,“若你真觉得师傅也是你的岳父,则秦娥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何苦标新立异,用揭露学述所谓的真身份来讨好师傅?师傅已经是你的岳父,你无须讨好了。”

“不是的不是的!”敢斗一边张望四周一边轻声轻气说,“我确然感到焚毁侯景庙回来路上,所谓的颜学述断后自报家门太过蹊跷了,所以……”

“敢斗,你是聪明孩子,”秦基业威严看着他,“可你为何总不肯放过忠心耿耿又文质彬彬的颜学述呢?对了,连宦大叔你也怀疑过。”

“宦大叔我没疑虑了,但学述兄的疑问始终萦绕……”

“还‘学述兄’呢,有这么口蜜腹剑的人么?”

敢斗见秦基业动了怒,只好点头哈腰说:“是的是的,小婿过于立功心切,连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也怀疑上了!”

说了这个,便迅速找到理由来说明自己何以立功心切:“就不瞒着师傅了:秦娥,您闺女虽然表面上跟我好得很,但背地里从来不肯与我同房。我那个委屈劲真是别说了。所以那天听见学述表现异常,心想正好刻意拿他做文章,揭露他的真相,在秦娥和师傅面前再立头功,叫秦娥心甘情愿与我同房;仍不肯,则师傅帮我说服他,夸赞我道:‘好了闺女,放着刘金斗这么好的郎君不同房,你说你去找何人?谢宝卷么?”

秦基业说:“好了好了,认识到动机不纯就好了,不必说这么难听的话了。同房同房,说洞房洞房还差不多!我大唐再胸襟宽阔再无可无不可,同房两字也只能在夫妻之间说,哪能在岳父大人面前说呢?!”

敢斗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忽然跪下说:“小婿口不择言,叫泰山大人烦恼了!小婿无地自容!小婿痛改前非。”

秦基业还是生气,先走了。但敢斗起身后,还是坚定地说:

“得了师傅,算了岳父,我这是言之有物说的。信不信,这人和这事之后多半证明颇有点名堂。”

一会儿,他听见师傅到了最大的舱室,众人听见他的召唤,从各空间朝他那里去。

秦基业告诉众多面容空虚、身体不适的少年:

“决定了,今日争取在浙江口登岸,然后沿着古越国中心地带的山林向中南部行进,争取尽快抵达富春江,最终定居在孙坚孙策孙权故里附近。”

学述说:“莫非那里有三孙镇恶避邪,师傅选择那里定居到战乱结束?”

秦基业说:“也因宦大叔手下小骈枝的舅氏在那里做里正,时常有信函来说那里的情形不错,北去的流民也暂时没到多少。”

众少年无所谓,都说只要上岸,别总在大海上流徙,去哪里都好。敢斗也去了,在众人不言不语颠三倒四懒得说话之际,问了一个问题:随便听说什么人舅舅是某某地方的里正,随便听说那个地方是世外桃源,就轻易赶去,是否过于轻率。秦基业狠狠盯视他,但随即懒得理他了,摆摆手走掉了。敢斗一看,知道自己的颇有玄机的问题等于白问了:所有人一转眼都离散了,互相搀扶去原来的地方一头倒下,开吐的开吐,横卧的横卧,叹息的叹息……

敢斗苦恼不堪之际,秦娥悄然来到他边上,代表父亲严厉警告他:别得了疯病似的四处乱咬人了,不然师傅不要他在众人之中呆着了;好不容易脱离战区去到愈加安宁的江南腹地,还是不要无中生有了吧。

敢斗知道这下再也不能多说学述乃至宦布的嫌隙了,但问秦娥道:

“连你也怀疑俺无中生有?”

秦娥并不答复,瞧见四处没人,偷偷亲吻他的嘴说:

“可怜的王孙,原来给憋坏了,竟导致四处找寻可以逗诱着忘却房事的其他事儿,找不到,索性胡闹起来了!”

敢斗生气,说这事是这事,虽然也烦恼,但绝对不是那事,更烦恼的事,绝不能混为一谈。可他发现,这话他是说给自己听的,秦娥早不见了。他重新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跟丹歌和翻雨挤在狭小的毡垫上。他正待弄醒秦娥质问她,猛然给热烘烘的躯体抱住了,一看竟是半睡半醒的宝卷,说:

“哎哟,算了,你就当我是你的胖娘子或胖丈夫得了!”

敢斗给他吓坏了,使劲挣脱出来。转眼宝卷不说话了,忽然就哭泣,还很伤心。敢斗正待安慰他,他却又破口大骂,——骂的是谁,自然不劳说了。

海船沿着千古浙江朝里头行进,用的是风帆之力,用的也是舵手之力。江口是喇叭状的,水深江阔,浩浩荡荡。秦基业一点不担心会搁浅,但提醒宦布:自己也曾来过这江,分明记得到了里头,江面陡然收窄许多,有危险没有危险,得预先估量好了。海船主人说问题不大,这个江面来过许多次了,水路熟稔得很;为了摆脱有可能追来的官军,只能选择溯流而上,幸好这船做得好,杂糅了大唐和大食的造船技术,靠着运转自如故而足以充分利用风力的船帆,溯流而上不甚费力。

众少年都到甲板上来观看始皇帝和司马迁都见过的浙江,因她的雄浑壮阔而目不转睛并啧啧称奇。秦基业建议众人都来形容比方一番这盛大的江水,以慰藉这一年来的辛劳与疾苦。这是学述擅长的,可他不知为何情绪不佳,说:

“借用李白的诗:钱塘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总在暗里打量他的敢斗笑嘻嘻说:“这是文人雅士独擅的能力,既然学述兄都说不好,则我更不会了。我就这么说吧:过去吧,没来过,光听过,浙江是‘那江’;今天来过了,浙江就成了‘这江’了。”

众人一开始没听明白,以为他胡乱搪塞呢,但学述首先抚掌,说:

“太确切了!”

秦娥很得意,搂了搂敢斗的肩膀,忽然朝江水作揖说:“浙江大人,既然我夫君都把你形容好了,我就免了吧。”

听得这个说法,众人陡然笑了。

宝卷始终情绪不佳,秦基业要他开心点,就指定他接着譬如,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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