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上)(1 / 2)
敢斗晕头晕脑,愈加不知道如何迈步和走路之际,一个声音从另一面传来。那是树林边缘,那是猪瘦、羊肥,一个笑着说:“过来,从这边走。”
另一个说:“我俩正在做好吃的,想给建宁王陛下一个见面礼。”
这下,敢斗有地方可走了,但明明听见羊肥说了不该公开说的话,便过去说:“啥,羊肥兄弟你恰才称呼建宁王,后面带了啥?!”
“哎哟,我舌头不灵便,把建宁王殿下误叫成建宁王陛下了!”
“虽说这是死罪,”猪瘦打圆场说,“好在这里没人,只有敢斗兄和那几个正在解愁擦澡的女儿家听到,好在里头又有我俩的浑家!”
“正是正是,无妨无妨。”敢斗朝俩人走去,“没事没事。但凡是人,说话哪能不带口误,何况你俩虽是人,却不是打小就在大唐生养的异邦人。”
既然事已至此路也至此,敢斗索性不忙着走了,便挨着俩人坐下,问做的什么肉,为何单单喜欢建宁王,是不是此前从未见过唐家李门的王爷,所以既好奇又受宠,想起做好吃的作为奉承他的见面礼。
猪羊二人不屑说:“在大唐厮混这么多时日,长得古怪如王不换的动物倒不曾见过,别的啥没见过?!”
“反倒是唐家的藩王,俊的丑的,老的少的,善的恶的,见得多了,——也不想想我俩先前可是在啥人家做庖丁当膳夫的!”
敢斗认识俩人不止几日,自然知道俩人原先是杨国忠家的厨子,而杨国忠府第去过不计其数的李唐家王爷,为的是通过他重新得宠于已进入老迈之年的所谓圣人。
但他既然试探出俩人也看好建宁王,不能不设法打探到其中的缘故,以便进一步弄明白一个极大的悬念:这么重要的建宁王为何这个节骨眼上不在圣人身边,反倒只带着五十个勇士,走了千八百里的路,奉命来找所谓的五彩帝之?
两个厨子说:“倒也不是什么太好的肉,你想啊,建宁王身为今上的爱子,啥东西没吃过啊,即便是凤肝龙脑?”
“无非是天上飞的斑鸠地上跑的豚狸。”
“只是用所剩不多的上好调料腌过风干了,上好调料是长安出发时带上的,到了今日,多乎哉不多也。”
猪羊二人说,早在长安就听说过建宁王李倓的大名儿了,不止一次两回了,简直如雷贯耳,轮番鸣响。印象最深一次是,明明说好太子膝下最为聪明英武的建宁王要随其兄长广平王李俶前来拜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
杨国忠极为得意,但毕竟是太子之子,大唐未来的储君,自然不敢过分怠慢,便让手下精心准备。到了傍晚菜肴都做好了,太子府上却传来消息,说因临时三刻有要事,二位王孙不能来了。杨国忠难免大失所望恼羞成怒,便派人打探个中缘故。
过几日,有密报传来,说广平王要来,建宁王忽然觉得不妥,便劝阻他,不让来。杨国忠怒了,在猪羊二人侍奉饮食时一边咒骂建宁王不肯来拜访,一边却又赞叹他性格刚烈又手段多样,把不来私谒权臣说成是为了杨国忠好,——当着好几个杨国忠打入太子宫的人扬言说:
“一旦小王我都去拜见宰相大人了,本来就提防太子与权臣有私交的圣人便愈加要起疑问了:啥,朕那个刚烈不阿的孙子倓儿都要悄然去拜见宰相,以谋得进身之阶了?!不好,宰相要谋反!”
“后来杨国忠还说过甚评价建宁王的话语?”敢斗饶有兴趣,穷追不舍问道。
“相爷轻视广平王,说他性格懦弱,没有人君的胆识与气派,哪天作了皇帝,怕是连番人都得以轻视他和我大唐吧。”羊肥一边翻转汤锅里的腌制斑鸠,一边回想说。
“建宁王就不一样了,若是他成为今后的大唐天子,各国的君王管保如同见了太宗皇帝一样惊呼:不好,天可汗再世了,我等还是敬重大唐吧!这话是相爷说的,是私下里宴请同党吃饭时说的无奈之言。”猪肥如数家珍说着当年听到的秘闻。
敢斗刨根问底说:“此话是有感而发还是随意说的?”
“相爷从来不随意说话,要说的话都有端底。”猪瘦说,“前此,正好吐蕃国王使来京城面见天子进贡方物,以消解仇隙缔结合约,毕竟,断断续续又打了多少年的仗,双方都有些厌倦战事了。圣人便着太子倾力接待,正好太子染病不起,只好让太子之子广平王和建宁王出面主持,以为两个皇孙当得一个太子,一样隆重,一样郑重。
哪想到吐蕃使者拒绝换人,不让二位王孙进入专门接待吐蕃使者的馆驿。这等于侮辱我大唐,还是在我大唐的神京长安城哩。对此变故,广平王一味隐忍不发息事宁人,侧立端拱在大门边一动不动;建宁王当即勃然大怒,拔刀踢倒吐蕃卫兵和大唐驿丞,又砍开大门,要去刀斫出言不逊的吐蕃王使。
据说王使吓得屁滚尿流,匍匐在地,声声哀恳建宁王息怒,手下留情,说此番前来长安,总算领教大唐的气势和实力了。”
羊肥说:“若非那家伙反应快,若非广平王殿下掣肘建宁王殿下,那家伙的项上脑袋早搬家了!”
“果然果然!”敢斗说,“难怪难怪!”
“难怪啥?”两个前昆仑奴发问道。
敢斗当然没有说出内心的新发现,便说果然是指建宁王果然值得俩人煮肉以待,难怪是说难怪建宁王名声在外,如今给圣人差遣来江淮看看五彩帝王之气应在何人身上,这可是一等一的要务,只有交给最为能干和果敢的建宁王圣人才放心。
“可是照敢斗兄看来,五彩帝王之气究竟应在何人身上?”羊肥疑惑问道,“到过此地的王不换?到过此地的安庆绪?”
“是,也不是。”敢斗含糊说,想着下一步如何打探隐秘在表象里的真相。
蓦然,猪瘦有所发现,脱口说:“还有另一种可能!”
“猪哥,你说!”
“莫非正好应在建宁王本人身上?”
“天哪!”羊肥掩嘴说,“果然是呢!”
“如此说来,”敢斗冷笑说,“也可能应在你俩身上。”
“这是怎么说的,敢斗兄?”羊肥一脸糊涂。
“是啊,敢斗兄为何把我俩与五彩帝王之气联系在一道?”猪瘦说,“这不是胡言乱语嘛,我俩是谁,有幸连缀五彩帝王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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