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下)(2 / 2)
这话骤然叫索从谦的表情从嬉笑到敛容,喃喃说:“多谢先生指点!”
敢斗很高兴,拍击边立功肩膀:“立功兄方才的警告若是最终保全下建宁王,那么立功兄而今所立之功劳要远超从前颜学述所立的。”
边立功陡然脸红,想起冒牌顶替的往事来,说:“敢斗兄这哪里夸我嘛!”
敢斗大笑:“我也有丑事握在立功兄手上嘛。”
索从谦老实多了。为此,建宁王顺利带走了他的所部。
丹歌-真如身子没跟着王子殿下去,但心绪早就同走了:始终看着建宁王消失的方向,闷闷不乐若有所思。
众人虽不曾当面笑话她,但私下说她的魂儿给勾走了。
听见风儿吹来众人对自家的议说,丹歌-真如摇头,喃喃对走过来的秦娥说:“与其说小尼的魂儿给建宁王勾走了,不如说建宁王的命儿要给索从谦拿走了,——他的性命要没了,其志向才情,一切的一切,包括理应成就的帝王之运,也都通通没了!说到底,他是大唐百来年不多见的皇室真英雄真豪杰。”
秦娥宽慰她:“殿下到底是圣人爱子,声威远超广平王,是当下大唐最受瞩目的王子;即便当不成帝王,起码能活下去,毕竟留着他,大唐更有可能转危为安。”
听得秦娥这般抚慰,丹歌-真如这才略微好受些。
众人这才搁回悬着的心,随秦基业继续西行,装扮成进洛阳做买卖的生意人。
货物早就备齐了,是若干珍馐原料,山里的海上的都有,是两个黑厨子提前采买好的。
通过门禁,入得洛阳,一行人迅捷分散开来,去酒肆客栈打听去尘是凶是吉。幸好听到的只是:大皇帝本要举办千人宴,脔割陵迟寸磔刚给李猪儿捕到的杨国忠之子杨去尘,但不知何故,杨去尘给喂饱增重了,但大皇帝迄今还没按预想的方案处置他。
师徒暂时放下心来,但不敢懈怠,急于找到联系上黄幡绰的法子。
设想好的法子是:按照丹歌-真如侦察来的情形来判断,安禄山极有可能给安庆绪刺杀,只要能言善辩的黄幡绰设法说服安禄山多让去尘活两天,一旦安庆绪刺杀安禄山,继任大燕国的皇帝,势必大赦天下,那样,去尘便有了活路。
秦基业以为,要递话给黄幡绰,最佳法子是由亲自守在洛阳府门外,看看能不能遇见故交,若如愿以偿,通过该旧友,便能接洽上黄幡绰。
一年多前,秦基业在这同一个洛阳城曾捕得通天飞贼王不换,曾借得洛阳府尹的力量。
但众少年却以为今非昔比了,提醒师傅:现在不是大唐那会儿了,而且王不换既然落在安庆绪手里,便有可能把秦基业认得河南府尹一事告知安庆绪,所以,守株待兔河南府官吏虽是一条路子,但风险过大;实在要那么做,须得在通往河南府的路上守候,若有认得的人走过,可以悄然跟上,在绝对安全的前提下与之联系。
敢斗加了一句:“风险不大,洛阳的众伪官包括师傅认得的,正担心大唐反过来灭了大燕,自家要给清算,若是有机会暗地里帮着师傅救下杨去尘,便足以凭借此事讨得一条生路。”
秦基业承认众少年的忧虑是对头的,更是赞赏敢斗的分析。
可惜此时此刻,去不得了:鼕鼕鼓已响,宵禁又将开始。
为了不让人在路上逮住,师徒们即刻寻找歇脚处。
敢斗提出住王侯楼附近,以便由他进入去找万鼎丰,那人可是岳父知交,秦娥养父,他自家的师傅。但秦娥以为不妥,说如今宝卷已是伪大臣之子,他本人也在王侯楼呆过,知道这个所在是秦基业父女曾经的居留地,若是使坏告密,众人才入得洛阳城便要进安禄山的监牢了。
敢斗给说得脸红了,道:“如此显而易见的凶险都不曾想到,刘金斗心思太过粗浅了吧!”
最终在洛水以南街坊找了家客栈,分了两间屋子。
众人都没闲着,聚在一起小心商讨对策,以为除了尽快联系上黄幡绰、万鼎丰,也须弄清宝卷封驭之父身为大燕国的伪官,是否身在曹营心在汉。各人纷纷毛遂自荐,要去打探一番。秦基业摆手要众人睡觉,说当下先以歇息好为主,别的再说。
翌日天亮,宵禁解除。秦基业要边立功晋风去接洽万鼎丰。敢斗生气了,说这事儿须得由他完成,秦基业说他在王侯楼呆过些日子,那里人太熟悉他了,而边立功晋风就不同了。
他要翻雨管好敢斗等人,切莫放到外头去,尤其是解愁。解愁从昨日起便一声不吭,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
边立功夫妇刚走,秦基业便只身外出,既进了几家酒家,又去歧王府左近。
进酒家喝酒吃饭,是为了邂逅洛阳官府的故交旧友。可惜,哪家都不曾出现熟悉的面容。
如今的歧王府住着安禄山宠妾段夫人之子安庆恩,而这正是秦基业摸去觇视的缘故:安庆绪若是这两日便要弑父,则他的人马定然潜伏在王府四周,一旦弑父成功,乘势杀死幼弟,以断绝段夫人死党的最后希望。
歧王父子性喜宴请宾客,出手极为阔绰,难怪府外几条街巷早已形成集市。
秦基业信步进入去,看了又看。
出来时,他心里已把刚看到的异常与其他街坊的情景做了对比,断定这里头的买卖人有不少是安庆绪手下假冒的:他处的买卖人早就清除和刮去门扉上的门神,即秦叔宝、尉迟恭,但此地的门扉上新添了门神双杰,许是乞求门神双杰保佑晋王的先发制人一举成功吧。
秦基业想起先祖祠堂,去看一眼是否格局依旧。
不可能依旧,刚给安禄山的将作大匠谢品章改成拜火教庙宇,里头虽无该教主神安胡拉马自达的形象,但去除了秦琼的塑像台座上新刻画上了拜火教叫做发拉哈拉的标记。这是人身与鸟翼的合体,在上头的主火炬映衬下显得神秘莫名法力无边。
公开开放忽然结束,禁军前来清场。
这是异常现象:前一个瞬间还是热热闹闹的信徒对圣火,后一个瞬间便是肃肃杀杀的禁军对圣火了。
秦基业估摸其中必有名堂,便随信徒在外头盘桓。渐渐听见里头有人用哭腔乞求光明之神将无边永恒的光明赐给天大地大的大燕国大皇帝,仿佛大燕国天地人均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似的。
秦基业心里说:“必定出了不为庶民所知的大变故。莫非安禄山殒身毙命了才有此项哀求?”
一阵高兴,但随即冷静下来:安禄山真死了,就没必要乞求将无边的光明赐与他了。虽说如此,但伪朝僭帝有事发生这一定是真的,不然不可能有这一古怪的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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