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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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何那道路上却有许多亡灵冤魂?”翻雨代秦基业问道。

“进入荔枝道,师傅和姑娘啥都清楚了,我就不说了。”说到这里,建宁王又补充一句:“不忍说,也说不得。”

丹歌-真如见他看了自家一眼,脸上呈现惜别之色,便说:“裹伤吧,小尼替殿下裹最后一次。”

建宁王笑了:“才裹过,姑娘忘了。”

丹歌-真如怅然若失,秦娥便过来对她说:“要不姐姐也随殿下去灵武吧。”

丹歌-真如摇头:“我随师傅走,师傅身边人数太少。”

随建宁王去灵武的少年是敢斗夫妇,边立功夫妇,封驭夫妇,猪羊二人。

随秦基业去蜀中的除了翻雨,有宝卷、丹歌-真如。

临别,秦娥忽然改主意,要辞别丈夫,随阿爷去蜀中,但秦基业坚执不可,建宁王也以为去蜀中凶多吉少,还说出嫁随夫是最最幸福的女人才有的好命佳运。

如此,秦娥只好作罢。翻雨要继女宽心,说如今她的阿爷与以往在北地朔方洗西域贩马时不同了,身边有女人了,一个顶五的突厥女人。

建宁王要拆拨手下勇士保护秦基业等人人蜀,但秦基业反而忧虑他的安危,谢绝他的好意,要他留着部下安全返回圣人身边。

建宁王忧心忡忡的脸上浮出勉强的微笑,说:“是啊,晚生有危险,回灵武之际;师傅也有危险,去蜀中路上。可如何是好,师傅不能不去,我也不能不回。”

“在下注意到了,”秦基业说,“殿下说的是回灵武殿下有危险,在下去蜀中也有危险。有异同:同的是都有危险,不同的是殿下到灵武有危险,而在下只是去蜀中路上有危险。”

丹歌-真如也说:“怎么会呢:殿下回灵武是回到父皇身边,照理更为安全……”

敢斗说:“显然,殿下忧虑索从谦此行专门紧盯殿下而来,殿下发现五彩帝王之气应在安庆绪身上或王不换身上,索从谦却发现原来应在殿下……”

众人立即恐慌起来。显然,这是死罪,而原本,在众少年眼里,建宁王是如此英武如此智慧,前程远大,多半是秦王第二或临淄王第二,与死亡隔着十万八千里。

“这个无须说它了,不可能,索将不是那样的将,父皇也不是那样的父!”建宁王说,神情异常严肃。

接着,他又说:“我之所忧在于王不换和安庆绪……不,并非王不换和安庆绪,而是和严庄联袂,做成惊天动地的大事!”

“贼人不是把安禄山被杀的罪名按在王不换头上了?”封驭说,“所谓的宦叔还能绝处逢生?”

宝卷说:“要他死要他活,还不是严庄片言只语说了算?”

猪瘦说::“对啊,换了我是严庄,定然联袂王不换,反过来杀了安庆绪,取而代之!”

“倒不是这样的危险,这样的危险在建宁王殿下看来,反而是好事,不是坏事。”边立功说。

建宁王忧虑说:“或许我想错了,但愿是我想错了,可我以为我想对了,想得我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打熬不住的彻骨寒冷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下令给手下副将:“曹二毛,赶紧率十人返回洛阳接洽陆大人,打听王不换究竟斩讫了没有!”

曹二毛即刻率十人上了马,朝东北方腾达而去。

敢斗忽然大叫:“我知道个中缘故了!”

建宁王看着敢斗,敢斗凑近王子殿下,与他略略耳语。建宁王点头赞许他,继而拍了拍他肩膀说:“可惜本王未必成大事,不然刘王孙可以做我的张……娘的,都快到陈尸关头了,还是不忌讳了。可惜我李倓多半短命,壮志难酬,不然刘王孙留下做我的张子房好了!”

说了,不等众人议论,又看着秦基业说:“秦师傅不明白?”

不等秦基业回答,又看其他人,尤其是其中的边立功:“据说这位边公子饱读诗书,也是未卜先知之才。不该啊,这么明显的危险居然看不见!”

“殿下是说:若是伪燕国不处死王不换,让他人代替王不换赴死处斩,背地里让王不换带杨去尘黄幡绰进入蜀中,借把两人呈送太上皇之际……”说到这里,边立功不寒而栗,表情大变。

“是是是!”秦基业道,“王不换最最痛恨秦琼实际上是痛恨大唐,痛恨大唐的天子!”

众人这才尽皆明白过来,全都给这个巨大的危险震惊了。

秦基业接续道:“现在啥都清楚了,王不换一直在布排迷魂阵:“先是通过破坏秦琼门神地位,喧嚷他在清算秦琼当年抛弃王世充投效太宗皇帝的隔年旧账。

“接着通过阻挠我秦基业护送众少年去江南,重复这还是在报复秦琼的当年之罪。

“再接着,王不换借助正好在山火中给毁容损形,装扮成船主,在金陵城外扬子江边贼喊捉贼,救得我等,乘势结交我秦基业,结欢你们各位少年,后来又借势救下中毒箭的去尘王孙,全然打消我等众人的戒备之心,如此,方能在富春江边你们众人的第二婚礼之夜,骤然掠去尘等王孙。

“事后,我等众人都以为王不换是把去尘要献给安禄山,既发家又发愤,为此,一路上招摇过市,故意留下许多可追踪的行迹,叫我等众人跟踪一路焦心一程,追踪一路忧虑一程,但王不换那么做,其实为了叫安禄山的贼兵包围过来,找到跟踪王不换追击郑国渠的我等众人和李成式官军,让官军和贼兵激烈交战,他王不换则获渔翁之利:摆脱层层追踪种种围困,快速抵达洛阳以西,设法进入关中,再经关中去到蜀中,借助杨去尘行刺太上皇,然后……”

“然后掉头北上去灵武行刺当今……”建宁王说,“我的天!”

“没错,王不换是这么拨如意算盘的,”翻雨说,“可这么个焦炭似的丑陋汉子,二圣能轻易见他?”

“是啊,”晋风说,“大大犒赏一番他得了,未必肯召见他。”

“不见他,不等于王不换就没机会下手。”秦娥说,“想想吧:为何王不换要劫走流水,在成功赢得柳七娘的芳心后。”

“流水是百发百中的弩机手!”敢斗说,“娘亲又在王不换手里!”

众人愈加害怕,眼睁睁看着建宁王和秦基业。

“太上皇危险了,如此说来!”建宁王说,“但而今最最重要的圣人,不是蜀中的上皇,而是灵武的今上……”

“定然如此。”秦基业说。

“不怕他:灵武宫新近扩了容加了固,鸟儿都飞不进,更别说刺客了。”

“但我以为王不换不简单,总有法子挨近今上的,所以万万不可大意。”

“秦师傅以为他会用啥法子接近今上?!”

秦基业挨近建宁王侧面,耳语告知他。

“太凶险了,这个王不换!”建宁王不寒而栗说,“竟能未雨绸缪到这等地步!”

“这人可怕就可怕在尤善隐忍。”

建宁王思忖一会儿,爽朗说:“好啊,他有耐心,我有急性,——我以我的急性对付他的耐心,我以我的少年豪气对付他的老奸巨滑,看看谁才是最终的得胜者。”

“圣人不是要殿下克期返回灵武,只给了殿下一月在外的工夫?”丹歌-真如及时提醒建宁王。

“还是那句至理名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建宁王颇为兴奋,接着问秦基业:“师傅以为眼下王不换还在洛阳还是已出发去蜀中?”

“即便出发了,也没走远。好长的路,不论从洛阳到蜀中,还是到灵武。”

“那么问题又来了:所谓的宦叔会先去哪里?”

秦基业说:“虽说没有十成把握,但六七成的胜算还是有的:其手头控制的杨去尘和黄幡绰都是蜀中的太上皇急切想见到的。”

“我和手下兵分两路:一路由我亲自率领,直扑蜀中;”建宁王说时指着略微年长于自家的副将,“另一路则交付与你,你专门带几个人赶去灵武,务必把王不换郑国渠的事儿告知圣人。”

“殿下放心!”

“若是殿下尽快赶上去,就能占得先机,”秦基业说,“至于王不换,不管目下是否已从洛阳出发,一旦山高林密的蜀中,便进入大唐控制范围,成为瓮中之鳖。”

为了尽快从洛阳抵达蜀中,秦基业建宁王官兵换穿贼兵号服,如此,便可以明晃晃从洛阳周到长安,再绕过长安进入通蜀道路。

对此,建宁王说:“师傅与本王不谋而合。”

忽然,曹二毛回来了,带来了最新消息:王不换给处决了,脑袋悬挂在定鼎门,尸体给抢夺一空,给民众吃掉了。

秦基业说:“妙啊,也巧啊。”

“只要高高挂在城门楼子上,远远挂在城门楼子上,那么即便略长得像王不换便是真王不换。”

建宁王思忖片刻,交付曹二毛新的任务:不管用哪种法子,带十人三十匹快马立刻去蜀中,但要穿上贼兵号服,在没有离开贼兵的势力范围之前。

至于秦基业师徒,建宁王建议随他兼道去灵武。秦基业谢绝了,非要亲自去救下去尘,如此一来,他手下少年便跟他一块儿去蜀中,都说:“与从前师傅说的一样:要死死一块,要活活一处!”

秦基业师徒和建宁王官兵穿上预备好的孙孝哲所部号服,打着的也是该番号的旗帜。原来建宁王总是看得远做得早,预先备好了伪燕国西京留守孙孝哲部下的旗号。

故而一路行进不费吹灰之力。但一路都没有听闻杨去尘、黄幡绰给人押解去了成都,作为大燕国与大唐国暂停交火的媒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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