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下)(1 / 2)
趁着广平王有效打击建宁王的自信心,四个回纥壮士偷袭猪瘦羊肥,骤然救出叶护太子来。
这还不算,眼看猪羊二人就要遭到回纥壮士砍杀,眼看秦基业师徒要扑过去,不惜代价救出同伴来,没想到,真实给猪羊劫持过的叶护太子,亲自挡住手下正要砍下的弯刀,说:“各为其主罢了,不必如此。”
猪羊二人便侥幸活下命来。
建宁王见如此,承认此举白费劲了,便放声哭泣;忽然收了哭,并死死盯着广平王看。广平王冷笑说:“为兄知道你心里说啥: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把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让给你。”
赤诚之心的建宁王说道:“换了你是我,还能怎么想。”
叶护太子火上浇油说:“恭喜兄长有个赤胆忠心的幼弟!似建宁王这般的藩王,换了武德朝,便是太宗皇帝;改成建中朝,便是临淄王,即后来的开元盛世的圣人,兄长的皇爷爷,蜀中的太上皇!”
广平王听得此言,心里大有感触,但表面上平静如水,主动走到建宁王身边:“吾弟向来沉着从容,今日何以如此失态?”
“事关大唐收复与否,事关长安百姓安稳与否。”
广平王俯拍跪下来的幼弟:“你嘛,也是一片赤诚之心,起码用意是好的,父皇是会谅解的,而愚兄,自然感佩不已。”
随即给了手下一个手势,于是给叶护太子赦免的猪羊二人现在反倒给大唐官军逮住,眼看就要遭遇砍头,但丹歌-真如忽然跪地说:“大元帅要杀杀小尼!此事纯属小尼擅自主张,与建宁王无涉!”
建宁王猛然站起:“兄长,此事实是小弟唆使二位厨子所为,与小尼姑无涉,不过,此事回纥太子都不计较了,你又何苦事后追究?”
“太子殿下不想在我大唐地界大开杀戒,是尊我为兄长的缘故,”广平王说,“可身为其盟兄,愚兄得为盟弟主张:斩杀狗胆包天的昆仑奴!”
这下,秦基业师徒重新紧张起来,又要不惜代价救得二位黑昆仑下来,尤其是他俩昔日的主子,手里紧紧攥着秦基业的鱼肠,那是方才他从师傅手中要得的,说无论当下的情势是如何样子的,追根溯源,猪瘦羊肥终归是他阿爷给予他的厨子,是主仆,是一家人。
为了避免秦基业师徒为了自家而意外身死,建宁王赶紧扫视几眼秦基业,然后匆忙对广平王说:“兄长开恩,千万莫杀此二人,不然你我不再是亲兄弟!”
“真杀了,那又如何?”
“此二人与我同在军中,同为大唐的官军,彼此有袍泽之谊。”建宁王振振有词说道,“兄长实在要杀他俩,请一并杀了小弟,不然小弟不忍独活。”
广平王见建宁王神情坚毅,又看见四周他的人马,包括秦基业师徒人虽少,但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宁愿牺牲自家性命,也要拼死救下同伴和上司来,便迟疑不决兜着圈子。
最终,他停下,蓦然看着替猪羊跪下的丹歌-真如,说:“那么,愚兄斩杀你这个真女娘假尼姑好了,反正总得有人为劫持回纥太子担责,不是这俩黑昆仑,便是替他们求情的这位假尼姑,——这真是尼姑么,为何长着一副上好的脖颈?”
建宁王迅捷移动至丹歌-真如跟前,说:“李倓尚未婚配,万请元帅兄长替俺留下这小娘子!”
广平王愣了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叶护太子及其骑兵也都有大笑的,甚至有人说:“此等女子美虽美,可花不了几个钱。”
“长安的北里,洛阳的南巷,有的是她这样的女娘,没多少银两都买得到她的春呢。”
“听说大唐王子宗室婚配是最讲究门第谱系的,”叶护太子说,“今日为何盟兄幼弟却当中喧嚷欲婚配此等女子?”
“索性杀了了事!”广平王骤然拔刀说。
建宁王赶紧搂住丹歌-真如,丹歌-真如不要心爱的殿下因自家而受累,使劲推拒她,却全然无效。
秦基业师徒又做好了应付危机的准备:不惜代价救下同伴和建宁王来。
“姐姐快走,”羊肥大哭,这么说,其实也是在提醒师傅师娘师兄师妹,既然寡不敌众,还是保自家的命重要,“别为我俩丧命!”
“姐姐的大恩大德我与羊弟只得来世报答与姐姐了!”
“小尼不跑,”给建宁王用身体遮蔽的丹歌-真如说,“除非猪羊二弟一并给大元帅叶护太子赦免。”说到此处,轻声对近在咫尺的建宁王说:“但殿下须得走了,千万别为小尼坏了远大前程。”
建宁王小声答道:“小王出生入死都不怕,怕就怕哪天捐躯沙场,却因尚未婚配而孤零零一人归命泉台,现在好了,有你,小尼真如作陪与本小王了。”
丹歌-真如忽然啜泣,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而广平王此时对回纥太子说:“似这般一个情形,盟弟你说,如何是好?”
“盟弟惟盟兄之命是从!”
“要不你替我砍刀杀了尼姑?”
叶护太子摇头对广平王说:“不然,盟兄:小弟一向不杀女人,尤其不杀女尼,那可是通佛通极乐世界的人物,望盟兄也如此行事。”
广平王大笑过后道:“这玩笑开大了!本帅哪舍得砍杀自家的幼弟,再说太子殿下不杀这个假尼姑,便是饶恕那两个昆仑奴的意思,本帅何苦杀了此女,既造成建宁王没了最最恰切的婚配对象,又给我自家挣得个刻薄寡恩的恶名?”
秦基业师徒这才明白危急即将过去。
果然,恰在此时,失踪已久的索从谦紧急赶来禀告广平王,一直没有音耗的王不换郑国渠出人意料过了泾源,种种迹象表明其正在日夜兼程赶赴灵武。
“大约有多少人马?!”广平王问道。
“上千人是有的,看不大真切,时而分散时而会聚,难以数数的缘故。”
广平王略一思索,拽起建宁王,却对丹歌-真如说:“好弟妹,带着你的猪弟羊弟暂时去一边吧,我与你夫婿有话要说。”
众人的笑声中,丹歌-真如遵命做了,脸上既不潮红也愤怒,似乎啥也没听见似的。
“吾弟不是也在追踪王不换郑国渠?你以为这是同一伙人马?”广平王问建宁王。
“现在看来,小弟近日追踪的只是郑国渠小股力量,里头是不是有王不换,暂时不得而知。”
“吾弟你看眼下如何是好?”
“兄长与太子的协议只好再说了,”建宁王无奈说,“现在,以圣人的安危为第一要务。请许我携带原班人马,协助索将把王不换郑国渠全歼在灵武以南,保得父皇在便是保得大唐的江山在。歼灭了王不换郑国渠,正好回灵武述职。”
“甚好甚好!”广平王大喜说,“事不宜迟,即刻上路吧,请吾弟和索从谦将军。”
出去路上,秦基业师徒大大舒了一口气,而丹歌,在谢过众人之后,一边设法安慰仍在瑟瑟发抖的猪羊,一边听见建宁王问索从谦道:“真不知索将究竟是凭借何种大能耐,一会儿充当李大帅的先锋,一会儿替太上皇办差,现在索性又成了大元帅的近卫部队?”
“忠心耿耿。”
“对谁?”
“谁对大唐忠心耿耿我便对谁忠心耿耿。”
“无懈可击,”建宁王冷笑道,“只是我有一点不信。”
“信不信,我都是我,索从谦,我父母赐予性命和姓名的索从谦,一个追随过高仙芝大将军,为大唐出生入死三十年的无名小卒!”
说罢,与建宁王拱手道别:“殿下保重,末将去也。”
说罢,带着自家千人队伍,朝西北边进发。
“为何不径直北上?”建宁王追着其身影大叫,“北上乃是灵武!”
“不然,西北走上百里,便有河源便有墟落,还有少量和大量牲畜,王不换郑国渠最有可能从那里饶道灵武。”
建宁王选择径直北上的路途,带上秦基业师徒,——也就是带上丹歌-真如。
不管因路难走走得慢,还是因路好处而走得快,建宁王官兵和秦基业师徒的注意力始终搁在王子殿下和真如尼姑身上。
也就是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不让王子殿下分心,为了叫队伍专心向前,丹歌-真如才肯偏离建宁王。
她一直与陡然经受杀头场面的猪羊二弟在一起,用同样的话语宽慰他俩:现在好了,杀不了头了;二位还是二位郡主的丈夫;二位郡主在熊耳山,原本有鱼二元宝照看,现在添加了新的人马,——谢大人和眷属应已赶到熊耳山,并找到那四女二男了。
谁也不知道:为了引开建宁王,把他弄到灵武去交给父皇一劳永逸地处置掉,广平王让快骑追上索从谦,要他即便能抓捕王不换郑国渠,也千万不要那么做,起码暂时不要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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