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庙中相会(2 / 2)
她们府邸官位没能高到入席宫宴,诗会上又是垂幔隔开一个个离得远。
哪怕知道林府千金上京,一时也没能想起。
“也许不是谁家府邸的姑娘。”有人低低开口,音量压下了些。
“你们看到没,她抱着的那个兔子。”说话的声音更低了,“那可是北静王的。”
在她附近的姑娘们互相对视一眼,目露了然。
北静王向来风流,名声遍布京城。那位姑娘如此貌美,入了北静王的眼也是寻常。
谁不想有这样一位美人呢。
被误会为北静王府新人的黛玉往下方走去。
她漫无目的,只不想再在阁楼呆着,下意识跟在牛琼卉身后一道往前走。
若是跟着牛姑娘,想必最后就能见到水溶。
这个念头一出,黛玉脚步便顿了下来,试图消除脑海中不该出现的人影。
在她清理思路时,前边的牛琼卉也停了。
目的要抵达之处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殿堂,外头有僧人站立守候,不让其他人入内。
黛玉看了会牛琼卉据理力争,也不上前打招呼,缓缓往另一处去了。
本就想过上京要拜寺庙,如今走到这里,恰好进去拜拜。
黛玉左拐右拐,在面前殿堂门口踌躇了会。
安定寺无愧是京城第一大寺庙,隐隐有十二寺庙之首的位置。
殿内佛祖金装加身,慈和注目下方膜拜的众人,檀香蔓延左右。
只是殿堂空空旷旷并无一人。
本来寺庙众人应多。可圣僧突然出现,只留了权贵人家在内。
而千金们大多在楼层上,夫人们在内里。
所以殿堂才会无人?
黛玉站在门口想了一会,揉揉雪兔,把它放到一旁矮柱上。
“我要先去上香,你自己在外头逛逛。”
殿堂是能够进入上香拜会的,可是小兔子就不一样了。
雪兔嘤嘤嘤了一会,伸出短短的前肢要抱抱。
看黛玉半天没有动作,才拖拖拉拉往外头噔噔噔跑掉了。
不同于之前一溜烟的快速,它脚步磨磨蹭蹭,还时不时回头期待黛玉回心转意。
黛玉莞尔不为所动,看着兔子没了踪影,缓缓往殿内走去。
她走到蒲团前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眸,让自己沉浸在思绪中。
那些清晰奇异的梦境、那些遥远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宫中才见识第一次,就如此惊险。
大选之日近在咫尺,若是还没能定下……
黛玉诚恳地默念着,愿让佛祖赐个明示。
她念完话分出一丝心神,就发现身侧的蒲团传来动静之声。
像是也有人走了进来,在佛堂之前跪下,一道祈求庇佑。
黛玉眸子微张,侧头往旁边望去,先是看到了蜿蜒地下的长袍。
袍子是黑金之色,厚重深沉。腰间配着一块美玉,背部挺直,再往上,就看到一张深邃容颜。
薄唇高鼻,纤长睫毛盖住眸子,侧脸便透出十分的英俊。
他的睫毛长,却不翘,直挺挺的,像一把折剑。
并不是扇子给人的柔软风情,而是利刃般的笔直,和里面那双比常人更深的眸子相配。
黛玉眨眨眼醒过神,正对上水溶不知何时转过来的眼眸。
“林姑娘,你也在这里。”水溶心情颇好,说出送完玉佩后的第一句话。
黛玉怔愣了下,北静王出现的太过奇异。
自己刚刚念完佛祖,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张口顿了顿,想起之前的话,动荡心绪定了下来。
黛玉指指腰间佩玉,示意水溶看去,脸上带了认真,“王爷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个玉佩可是出现在两个人身上了。
水溶为这不同寻常的问话深思熟虑,想了想郑重道:“我的确是骗了林姑娘。”
黛玉安静等待。
她没直接丢掉玉佩,就是怕其中有什么误会。
现在就听他的解释,为何同一块玉佩会出现在两个人身上。
或者对方会承认自己骗了多人感情?其实也不算骗,毕竟北静王,风流天下知。
黛玉思路转得很快,呼吸微微屏住,就听他慎重出声。
“宫中是没有鬼的。”水溶一脸认真,注视着黛玉眼睛。
所以也不必因为害怕来求神拜佛的。
黛玉为这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愣住,反应过来后差点就要气笑了,“王爷想说的就是这个?”
看水溶一脸不加掩饰的困惑,黛玉耐下心提示:“我刚刚从荣府中出来,王爷知道荣府内有什么吗?”
荣国府?水溶眉梢下意识拧起,直觉回忆起前事。
最近事情太多。
他前段日子明面上去了花舫,实际直接乘船南下,宫宴前才带着一身伤赶回来。
宫宴本是要养伤,为了及时拉住落水的黛玉导致伤势复发。
还没休息一天,消失许久的圣僧突然出现。
而三皇子不知为何在庙中,他不得不从病榻上起身快马加鞭赶来。
等见过圣僧,听兔子嘤嘤嘤拉着就知道黛玉在外面。
如今见面心头正喜,被蒙头一问荣国府的事情,还真有些记不清。
“荣府,是林姑娘母家……?”水溶思量许久,谨慎地给出最安全的答案。
腰间伤势还在疼痛,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和荣府有什么关系。
“这个玉佩,还给你。”黛玉眸子冷下,扯出玉佩丢到身边人怀中,站起身,转身要走。
黛玉知道收下玉佩的含义。
虽然当时水溶径直离开根本不给拒绝的机会,但她归根结底也算收下了。
可还没过一天,现实就让人清醒。
她不想和人虚与委蛇。
对方是风流满天下的北静王,皇子中唯一一个封王、能够继承大统的备选之一。
如今他后院就是莺莺燕燕满群,等到日后,只会越来越多。
他会对其他人一样好,送出更多的玉佩和礼物,然后在离开时毫不犹豫掉头就走。
这和自己想要的不一样。
明明在三哥和安顺口中早就知道答案,却还怀有希望迷惑自身。
黛玉觉得自己该清醒了。幸而一切都还早,才一天,都来得及。
她微微吸气挺直脊背,已经输掉一次的人不能再输,离开总要挺直腰背。
然后就一头撞到熟悉的怀里。
“王爷这是何意。”又是强行拦路这一招。黛玉飞快后退皱眉,向他示意周围是佛堂。
水溶来不及解释,将喉口嘶的一声压下,尽量不去动腰间,缓缓往旁边靠在柱子上。
“林姑娘总要给个理由才是,为何突然不要了?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
黛玉颦眉将目光放在他脸上,而后停下。
水溶眉目向来俊朗,此时薄唇并非苍白,而是过分的红色,面容愈加俊美到锐利。
挺拔洒脱能让见到的人为之心动,也是他风流的一大资本。
可淡淡血腥味在蔓延,连黛玉都能闻到。
“王爷受伤了?是昨天宫宴的伤势?”她看向水溶腰间,总觉得那里有伤口裂开血液流出。
深色长袍掩盖了一切血色踪迹。
黛玉突然想起,好像从自己见到他开始,他就惯常穿着黑色玄色,深色调让人越发英俊。
也方便遮挡伤势。
水溶不听受伤的话,眼眸直直注视过去,抓着玉佩再次询问:“林姑娘为何要突然不要玉佩了。”
黛玉自认为是有理的一方。可看对方这样,反而像是自己无理了。
她也不想躲躲藏藏了,直接问道:“我之前看过三妹妹也有这个玉佩,也是王爷给的吧。”
也许玉佩不是水溶给的?只是相似的一块?
对方气势太过坦荡,黛玉说着说着底气不足起来,重复问了句:“三妹妹那块是王爷给的吗?”
水溶闭了闭眼,恨不得将腰上的伤势转移到脑子里。
这样就能有借口能回答林姑娘的问话了。
宫宴时为了救林姑娘,他是先一步跳到水里,全身衣服湿透。
本想回去后快速换装,没想到本就未痊的伤势再度裂开,伺候的嬷嬷叫了太医。
母妃早逝,嬷嬷是难得能信任的人,也知道扬州的事。她看到送出去的玉佩回来了,只以为是双方一时矛盾。
于是在换衣后特意将这个玉佩挂出来,期待着破镜重圆。
而他当时连太医都被急匆匆打发走,更别说在意身上配饰了。
等心念一动想送东西时,果断将玉佩扯了出去。
结果就是这一块。
“是这样的。”水溶眼睛垂下,脑海中有无数理由。他可以不承认,可以避开这个危机。
话语在心头绕了两圈,他直视黛玉开口:“那块玉佩也是我给的。”
黛玉点头,其余的话不想多问,跨步就要往前离开。
“等等,嘶。”水溶急着解释,没顾上腰间一扯,控制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黛玉很想狠下心走人,可血腥味越发明显,在殿内蔓延。
水溶到底是为了救自己受的伤,这伤势该算在自己身上。
“王爷还是先去看太医吧。”她脚步顿住,眉眼还是冷了下去,明媚动人的眸子如今盛满冰凉。
“你口中的三妹妹是我三哥的人,派在我身边的奸细。”水溶顾不得伤势,趁机快速开口,一股脑将事情说出来。
“当初我在扬州被他们联手骗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