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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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蓝衣的公子眉眼精致身骨翩翩,浑身上下张扬着俊美无俦的高雅霸气,而他怀中所搂着的那位白衣人,则雌雄莫辩,气质清冷,但微微颔首的茫然间又是艳冠群芳,摄人心魄的禁欲之美。

小二虽才疏浅薄,但见这二人的俊美一张扬一内敛,深觉担得起这倾国倾城,祸国殃民八个大字

他自小在这客栈打杂,南来北往的走客亦是见过不少,皇城最艳的花魁也曾得幸在红楼下瞧见过,却觉得这满楼的姑娘加起来,都不及那白衣公子的千分之一。

这还是人能长出来的样貌吗不会是山精妖怪幻化人形,跑下山来采阳补阴了吧

饶是这店小二腹诽万千,这江予辰若不是生了副男儿身,还真挺像那志怪杂谈里的蛇蝎魅妖,幻化出香艳的皮囊勾魂摄魄,挖人心肝。

湛屿见这店小二直勾勾的盯着江予辰打量,粗糙的脸上神情换了三换,一双豆眼仿佛闪着寒光的利刺,看的湛屿很是不舒服。

那小二许是察觉到湛屿的严厉,忙哈哈的干笑两声,捻起一串钥匙举到湛屿跟前,道“喏客官您的一间房,楼上左转最里的那一间便是了。”

“多谢”湛屿接过钥匙,携着江予辰转身上楼去了。

店小二立在堂中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二人亲密的举止,顿时茅塞顿开的惊呼而出,“他们”随后又觉不妥,遂压低了嗓音低下头瑟缩着肩膀往柜台走去,边走边嘟囔道“两个男人搂成这样,不会是个断袖吧”

一说到断袖两个字,店小二禁不住恶寒透体,生动而夸张的打了个剧烈的寒颤。

进了房门,许久未曾住人的屋子里弥散着一股尘埃的涩味,房中虽植了几株艳丽盆栽,但经年累积的空旷依旧浓郁,好在床褥还算整洁干净,住宿的陈设虽然残破却难得的一应俱全。

江予辰的身子蓦的紧绷了,他感觉自己这一天里就没放松过,后背的筋脉仿佛下一刻便要痉挛。

“不疼,我就是想睡了”

“嗯”湛屿摩挲着江予辰沁凉的小臂,低声诱哄道“睡吧我守着你,明日一早我去买药。”

“好。”

许是在湛屿的怀中感受到久违的心安,江予辰在睡意的沉浮间慢慢放松了身子。恍恍惚惚中,他依稀听到湛屿缠绵悱恻的告白,但他实在疲乏的厉害,在这些绵密的情话中坠入了织就的梦网。

阑风伏雨秋意浓,烟岚云岫意缥缈。

巴蜀之地的秋色总是带着诗情画意的雅俗共赏,绵延十里的燃霞枫海,苍翠如洗的松柏傲竹,晚来绵思的雍容菊黄,桂枝飘香的璀璨金粟

听雨阁干云蔽日的壮丽塔楼,掩映在云雾缭绕的霞蔚之中,空中绵绵绻丝扬扬洒洒,浸润的碧瓦朱薨明净如洗。

梦里的江予辰捧着一碗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漆黑汤水,纠结的鼻子与眉毛都快要颠倒错位了,而这碗怪异且散发着酸苦味道的白瓷碗,正在湛屿热切的希冀下微微的摇曳身姿。

是的,你没有看错,一只碗竟然在左右摇摆,里面漆黑而粘稠的汤汁还兀自妖娆的扭捏着混沌曲线。

阵阵刺鼻钻心的酸苦,实在刺激的江予辰想要将它整碗丢掉,这哪里是鸡汤啊分明是要人性命的鸩酒。

“我能不喝吗”江予辰皱着脸,怯怯的问道。

“别呀”蹲在地上的湛屿连忙抬手扶住江予辰端着碗的手,面容恳切道“这鸡汤里我加了好些活血化瘀的药材,对你身上的伤是有好处的”随即抬眼望了望那黑乎乎的汤汁,尴然的嬉笑道“虽然卖相很差,但我的一片赤忱之心都在里面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多少喝一点嘛”

这是湛屿第一次下厨熬汤,动手之前曾认真的请教了膳房的掌勺师弟,云里雾里的听了半晌仍不得要领,强大的自尊心作祟又不肯舔着脸继续求教,便自己生了口柴灶一知半解的摆弄开了。敲敲打打了一个早晨,差点没把屋顶掀了,就熬出这么一碗连亲鸡娘都不识的诡异物什。

江予辰光闻到这刺鼻的气味就隐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若把这碗摧断肝肠的汤再喝下去,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狼狈而失仪的呕吐场景。

湛屿灼灼的目光投射在江予辰的身上,噙着笑诱哄道“喝一点吧,出锅前我尝了尝,不难喝”

江予辰蹙着眉宇,一双凤眸怯生生的上下翻挑,半信半疑的耸着鼻梁,将那碗气味浓郁的汤汁灌进了口中。

湛屿拥着江予辰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沿街叫卖的吆喝声此刻蜩螗沸羹,偶有哒哒马车驶过,扬鞭裂空的凌厉惹来一阵嘈杂的愤懑,随后逐渐淹没在熙熙攘攘的洋流之中。

金色的辉光透过轩窗泛黄的纸张洒落进来,投下一地柔和而狭长的剪影,房间内杳杳的尘埃拥簇成一泄薄薄的盈纱,环绕着橙暖的光斑婆娑起舞。

湛屿微微抬起额头,注视着江予辰恬静的侧脸。他很久没有瞧过他的睡颜了,虽然曾经数次的同塌而眠,但自己都是没心没肺的倒头就睡,一觉醒来便以日上三竿,往往这个时候江予辰已经用过早饭,书册研读过半了。

他安静的瞧着,瞧的很是仔细,所以凝视的时间缓慢而冗长。

江予辰阖目的样子很是柔和,眉宇间淡淡的哀愁似乎被温柔拂去,只剩下纯净的冰雪消融。他不由自主的忆起当年云峥道长领着不满八岁的江予辰上了翠微山,这个腼腆漂亮的少年一直静若处子,行事作风点尘不惊,似乎对任何事物都表现的过分冷淡,整日里包裹着一层皑皑的冰雪,高岭之花遥不可及。

而自己偏偏化作一团莽撞炽烈的火焰,拼了命的去靠近,耍着赖的去纠缠,从不吝啬奉献出自己的热情与风趣。他像只讨好的犬粘人的猫,丝来线去涎皮赖脸,追逐在这个疏冷寡淡的少年身后死标白缠。他有用不完的精力去发光发热,誓要暖化那层凛冽的晶莹外壳,将这个冰封千里的人儿拽回到春风十里的大好河山。

他的吵闹呱噪,他的疾若惊风,动若脱兔,终似一道焚郭万里的流刃若火,一点一点的将那些厚实的坚冰融化成了潺潺流水,望着那素冷清俊的面容逐渐展露出柔媚似水的浅笑,湛屿的整个生命仿佛都被他点亮,那些不曾有过的五光十色原是这样的耀眼夺目,但他最珍视的仍旧是这捧皎皎明月般的素白,永远横陈在灵魂的心湖上方,触手可及又咫尺天涯。

他从不是个刻意绵忆往昔的人,但自从生命里闯入了这个仙姿玉色的少年,湛屿便时常回味起他们二人行过的路,尝过的风,沿途的点点滴滴都是他午夜梦回的去处,他喜爱这样相扶相伴的时光,珍视斑驳光影里的蜚短流长,他不在乎世人眼里的狎昵揣测,只在乎江予辰的清心如月,笑如桂酿

将额头轻轻的抵在江予辰的鬓发间,湛屿缓缓的轻嗅着。他的身上常年弥散着一层清幽远冽的冷香,近前三尺便能闻到这股清泠泠的香味。湛屿很是好奇,他居住在经年烟雾缭绕的无极观,衣带却不染檀香,整个人仿佛一株花木凝就,由内而外透出的孤艳清冷,仿若无上须弥的暇净梵莲。

湛屿就这样抱着他,一会沉思一会浅笑,一会忧虑一会安谧,环着江予辰的手臂亦是时松时紧,惴惴不安的仿佛随时都会失去怀中的这缕幽香。

江予辰在梦中被那碗要卿性命的鸡汤弄的差点魂散当场,他实在很没骨气的窝在湛屿凌厉的怀抱中,差点没抽噎痛哭。

一碗入喉,就连吸进来的空气都是酸涩苦寒的,舌根霎时麻僵失去了灵活,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湛屿本满心欢喜的等着表扬,却见江予辰不但失手摔碎了瓷碗,抬起的凤眸,隐忍中逐渐蒙洇了一层模糊的潮水,潋滟着余晖的熠熠碎光。

湛屿顿时慌乱了心神,不顾脚下碎瓷的锋利,毫无顾忌的踩踏而过,扶住江予辰颤抖的双肩,焦急询问道“怎么啦怎么啦是太好喝了,还是太难喝了”说道最后,湛屿震天的嗓门渐渐低沉了下去,他似乎是发觉了江予辰这个难忍的表情跟好喝两个字完全不沾边,顿觉自己煮汤的手法简直是在夺人性命。

江予辰此刻都不敢咽下口中泌出的酸水,他感觉这些难捱的杂陈滋味已经渗透进了四肢百骸,骨肉筋血,随着每一寸肌肤每一粒毛孔挥发而出,将他溺毙在这酸苦的瀚海中反复沉沦。

呵呵哒,有什么问题老地方见懒得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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