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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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归来,将昔日踏碎在脚下,辗泞进泥土里的尊严一一捡拾。

他要复仇,他要报复,他要将这么多年加注在自己身上的屈辱一一都还给他们

而江予辰确确实实做到了,他自清白的霜月之下以血为祭洞开了亡魂之地的封禁铜门,他将那些游荡在外,凶戾嗜血的人型怪物在阵法的召唤之下,全部齐聚在了步云台前。他双手各执一柄鸩影剑,所过之处人头落地,血雾弥漫。

他跟他召唤而来的戾魂傀儡,享受着一场酣畅淋漓的血肉盛宴。

江予辰从未在屠戮之中品尝到愉悦,而今日他却感受到了,尤其是将陈祈朝这只狡猾的老狐狸,枭首于承天大殿之上,看着那从腔子喷溅而出的冲天血雾,他体内啸叫的兴奋便攀上了顶峰。

他居坐在鎏金的宝座之上,一身血染的白衣是那样的砭骨而绚烂,他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殿外呼号奔逃的云莱弟子,有些人甚至连一件体面的衣衫都来不及穿上,便倒进了血流漂杵的汪洋之中。

那些圣洁的,辉煌的建筑,全都涂抹上了一层冰冷腥甜的胭脂,它们在灯火的辉映之下,泛着令人生畏的赤泽。

这种一雪前耻的舒然,刺激的江予辰觳觫而悸动,他将兵不血刃的鸩影横置在双膝上,凝视着霜锋之上自己冷漠的倒影,他终是从那伪善的躯壳里破茧成蝶,成了一柄沾之即死,触之必亡的不详之刃。

谁也不会知道,江予辰隐忍压抑了许多年的耻辱与愤恨,在一朝大仇得报的余韵里是痛苦万分的,深深的愧疚感在这七年的光阴里,无时无刻不攀爬上来,提醒着他去反复面对。

命运总是无情的推着他前行,每当他踌躇不前,于心不忍的时候,一双推波助澜的手便替他做出了选择,一步一步的将他往深渊里拉。

江予辰再一次无力的阖上眼眸,狭长的凤尾坠落了一滴滚烫的清泪。

深沉的疲累涌覆至心灵的彼岸,将他再一次拽进了浓深的噩梦之中。

不知从何时起,江予辰惧怕入眠,他不止一次的梦到湛屿身死,梦到山河覆灭,梦到洁白的雪原之上奔涌的涅槃之火,每次从梦中惊醒,那种死去活来的心悸都绞的他精神恍惚,周身无力。

而这一次,他似乎终得上苍垂怜,梦到了一条寂冷的街道上,一群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

梦境里的江予辰恍然间回到了十八岁的那一年,他一身白衣沁寒,身背长剑,手中提着一盏琉璃风灯。他自城郊乾元观的通灵道场而来,将师门降服的一只三尾狐妖送去道场度化。

那时晨曦尚且朦胧,街市两旁陆陆续续的冒起了早点的热气。江予辰因为容貌的原因,出门经常在头上扣着一只斗笠,他将斗笠的围沿压的低低的,将倾城的俊颜遮挡了大半。

他垂着头,快速的走着,突然从一条窄巷里窜出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们手中或举着石头或提着棍棒,追逐着队伍前面一个瘦小的孩子,那孩子手中握着半个发了霉的玉米饼子,边跑边快速的啃食着,一张脸被早春的料峭冻的发紫。

“小崽子你别跑看我逮到你不打断你的狗腿”

一群半大的少年脚程飞快,几步便追上了那瘦小的孩子,一棍子将他扫躺在地,随后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那孩子依旧将饼子往口中塞着,哪怕被一脚蹬在了胸口,呛咳了出来,他也会连忙用手将散落在地上的渣滓,混着尘土一块抓起,向着口中狼狈塞去。

江予辰终是不忍侵凌弱小,他快步走上前去,分开那些脏兮兮的少年,焦急询问道“你们为何打人”

一名魁梧的少年挺身过来,气势颇有些蛮横,似乎是这群行凶的孩子里的头,他高声叫嚷道“你算哪根葱,老子教训这偷东西的小贼,何时轮到你个臭小子多管闲事”

说罢抬手挥落了江予辰遮面的斗笠。

随着斗笠的飘落,一时间,天地变色,周围鸦雀无声,提心的抽气之声过后是惊艳的怔愣与恍惚。

而那倒地的孩子,却在数双肮脏的腿脚之下,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狡黠。

“这这也太太漂亮了吧”

“这还是人能长出来的样貌吗这不会是个神仙吧”

“你是哥哥,还是姐姐啊”那提问的少年仔细打量了一番清癯的江予辰,继续说道“没有胸,应该是个哥哥”

江予辰没有理会这些少年的惊问,而是继续重复道“你们为何要打人”

那少年头,红着脸磕磕巴巴道“他,他偷了,偷了,我们的,我们的饼子”

“就算他偷了你们的饼子,你们也不能这么狠的殴打他啊”

江予辰扒开众人,蹲落在那卧地痛苦的孩子面前,不嫌脏的抚摸着他的身躯,关切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要不要去医馆啊”

孩子抬起头来,眼眶里噙满了委屈的泪水,他摇了摇头,说道“谢谢哥哥关心,我没事的,挨打都挨的习惯了”

他的寂落与悲苦落在慈悲为怀的江予辰眼中,一瞬间便勾起了他浓沉的怜悯,他不顾周围之人诧异与嫌恶的眼光,将那个脏臭的孩子抱在怀中,向着前方的医馆匆匆而去。

那孩子缩在江予辰的怀中,怯生生的抬起澄澈的眼眸,望着他儒雅绝美的侧颜,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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