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蝶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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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靖无月的角度看过去,岚音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般垂首直立,一双时常流潋着精明算计的眼眸,此刻密布黑暗。

她似乎又变回了刚从血海里采撷回来的样子,虽化了人形却没有神志,像尊精美的瓷娃娃。

那人蛊立在她的跟前,高大的身躯幻化成一条吞天巨蟒,庞硕的头颅高高扬起,露出锋利的毒牙与阴森的长芯。它实在太过庞大,大到满殿的灯火也映照不出层层鳞甲的七彩晕光。

靖无月惬意的把玩着拇指上佩戴的龙首扳指,那种黝黑中又泛着血光的金属像极了皇陵随葬的极品青玉,一种沉淀了千余年的阴煞之气弥散而出,只消一眼便摄人心魄。

时间在一刻一刻的流淌,黑暗在一寸一寸的浓深,岚音在这方幻境里避无可避的站到腿脚发麻,她的嗓子也在接连的喊话中沙哑干渴。

仅管长久的无人回答,岚音也没办法将自己的戒备松懈下来,这就好比猛兽捕猎,那躲在暗处的猎手,就等着猎物低头饮水的那一瞬间,好扑上去一举击杀。

结界外,巫澈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这魔族少女定力惊人,意志也很强大,被困囿了这么久竟然还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他习惯了真刀真枪,拳拳到肉的厮杀博弈,像这种摧毁意识力,玩心理战术的策略他还是头一次,这种没有把握的事干起来,多少让这个一项自负的男人感到了无力与心焦。

他与岚音都在耗,看谁先绷不住了露出破绽。

江予辰在困境里又来到一片疑似水榭的地方,这片风光旖旎的建筑大半都建在湖中央。放眼望去,四面峰峦叠嶂,近岸花海连绵,唯一的主道上又每隔十步便立一盏八角琉璃灯,越是临近岸边,翠竹掩映的石板路上散落的繁花越重,有些挺拔的竹子上还悬挂着晕黄的纸灯,顺着蜿蜒的幽径,一路熠熠的延伸至密林深处。

江予辰穿过圆形的拱门,抬手将一旁垂落的歪竹拂开,还不等他抬首看清眼前的景致,一只濡湿的大手便攥住了他的手腕,不由分说的便将他拉了进去。

清涩的竹枝从头顶飒飒拂过,不甚将他錧发的银簪扯落,江予辰顾不得回首寻找,只得不明所以的随着眼前这个俊逸的男人奔跑。

男人背对着他,一身白衣似雪,银冠皎如霜月,随风飞舞的墨发像一只只缠绵的触手,若有似无的撩擦过江予辰的面颊。

他二人在青白的月色下,一路从前庭跑到了后廊,然后在江予辰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之中,那个拉着他狂奔的男人没有丝毫犹豫的便跳进了湖中。

平静的湖面骤起涟漪,水花四溅,却诡谲的没有落水的声音。

江予辰心焦,蓦然喊道“岚音”

而困境外的江予辰突然全身抖动,面有担忧,他焦急的喊道“岚音,回来”

就这一句隔着天幕的呼唤,霎时冲散了岚音的紧张,她蓦地在黑暗中奔走起来,同样焦急的喊道“江予辰是你在叫我吗”

千钧一发之际,境外的巫澈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兜头将岚音含进了口中。

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岚音仿佛滑进了一条黏腻的食道之中,她拼了命的想要扣住一块皮肉缓住下落的趋势,可这里面实在是太滑了,任凭她使出了全部气力也没能成功。

就在岚音想要唤出武器,破开这滑腻的肚肠想要冲出去的时候,她又被巫澈从巨蟒的口中吐了出来。

甫一落地,岚音体内稀薄的魔气便快速的充盈了起来,与此同时,幽幽的凉风与含怒的煞气一并擦过身体,蓦地使她不敢抬起头来。

出了大殿巫澈便化了人形,他嫌恶的扶着胸口,盯着伏地的岚音脊背,向着靖无月抱怨道“魔物身上的气味实在是太恶心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吞下第二个了”

靖无月扬眉浅笑,并不是很有闲心与之斗嘴,他依旧放浪形骸的倚坐在那,只是不再摸挲着那枚扳指,他盯着不敢抬头的岚音许久,慢条斯理的说道“吃了百家食,性子便玩野了吗你是不是忘记了,谁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这语气这威压,仿佛一座雄伟过一座的高山覆叠上身,将这个少女瘦弱的脊梁彻底压弯。

她只能将头颅压的更低,姿态伏的更加渺小,因为她知道,她的生死只在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靖无月见她迟迟不肯抬头,也不敢说话,便自顾自的蔑笑道“刚刚刺杀我的时候,我瞧你胆子挺大的,怎么到了面对面的时候,就失了先前那股无惧的威风了呢”

刺杀岚音垂下的面容顿时凝上了浓稠的惊悚,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水边那个姘头惊鸿的倒影,待她再次醒来之时,她已经伏趴在了江予辰的身上,中间这段时间里她们究竟经历过什么,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若魔君说的是真的,那她究竟是控了还是被比她更强悍的大魔吞噬了

但转念一想岚音又觉得不可能,北冥的大魔都唯魔君马首是瞻,臣服敬仰,就算吞噬了自己也绝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若说控,那还有些可能,只是不知这幕后黑手又是何许人也

岚音百思不得其解,到了最后,她竟认命的觳觫起来。

巫澈将探寻的目光在一主一仆之间来回穿梭,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恩怨情仇出来,他环顾一遍四周,索性寻了一方还算干净的台阶上坐下,带着三分顽劣的等着欣赏靖无月训狗。

岚音静默了许久,知道寡言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有利的好处,便缓缓的抬起头来准备解释,可她不抬头还好,幽风里的这一四目相对,岚音觉得自己看到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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