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乡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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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深处,扶心堂旧址。

巫澈捡了些被浊气浸染的枯枝,拢成一堆,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他本身是不需要取暖的,可靖无月的心尖之人却是个实打实的凡胎,又不知被什么厉害的法术给魇住了,这一夜都在发抖呜咽,他又很是抗拒靖无月的拥抱,没有办法只好烧火来为他取暖。

不过这跑腿打杂的活,人家神君是不会干的,只能积威厉色的驱使着自己来干,巫澈虽有不满也抗议过,可靖无月只要一横眉眼,他就十成脾气去了九成半,剩下半成连亲爹是谁都来不及思考,灰溜溜的跑去干活了。

巫澈又一次跑出去捡拾枯枝,靖无月从浅寐之中睁开淡漠的桃花眼,冷冷的注视着倚墙而坐的江予辰。他似乎被通冥带折腾的不轻,过了一夜身体依旧抖得厉害,一张脸白的几乎透明,额上的冷汗涔涔不绝。

靖无月只能旁观着江予辰的痛苦,对于这条阴煞的帛带他也没有办法。

这通冥带的诡异之处在于崩溃意志,在北冥这珍贵的带子并不是哪一个魔物都有幸能够尝试得到的,这带子通常都是雄性魔物用来摧毁求而不得的强大雌性的,它们通常会在雌性意志崩溃的时候宣泄兽、欲,然后在残忍的将其撕碎吞噬,掠夺力量。

当初流落凡间半神之躯的鲛人,去了北冥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安宁。它们依旧被强大的魔物所豢养,甚至驱赶至血海之畔,用寒鸦的魂魄浸着血水织就这邪恶的帛带。

常年被血海的煞气浸染,又以胸臆之中的怨愤为基石,这些柔弱的鲛人终于摈弃了为神的高洁堕化成妖,它们善用体表分泌的毒液与耳后的腮所发出的声波作战,将敌人困囿在心魔里从而使其丧失战斗能力,便可轻而易举的被自己击杀。

经鲛人之手织就的通冥带,比普通魔物耗费心血凝就的还要强悍百倍,他只能寄希望于江予辰意志力足够强大,否则他也无力回天。

巫澈去而又回,手中抱着一大捆黑漆漆的枯枝,他自进来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神情有些不情不愿的恼怒在里面。

靖无月只是抬眸扫了他一眼,便继续盯着江予辰看,将巫澈这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视为了透明的空气。

巫澈蹲在地上添了半天的火,胸腔之中的怒火终于随着火焰高涨而起,阴沉着脸转身罢工道“我不想管你了,我要出去找点乐子去”

靖无月没有转眸理会,而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请自便”

巫澈瞪大了眼睛,“”

他本想找靖无月斗斗嘴,并不是真的想出去找什么乐子,如今这江南地界上到处都是妖魔军,估计连个囫囵个的百姓都找不到了,哪里还有乐子可玩。可这靖无月并不上当,还干脆利索的将自己打发了,巫澈顿时踌躇在原地,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了。

见他杵了半天并未动身,靖无月继续追问道“不是准许你走了吗怎么还不快滚”

巫澈的火爆脾气登时就炸了,梗着脖子瞪着眼珠子,大声叫道“你让我滚我就滚啊我偏偏不滚”

靖无月这才转过眼珠子看了看这个炸了毛的孔雀,然后又满不在乎的转了回去,继续盯着江予辰。

此刻巫澈说不上来心底涌出的一股酸溜溜的东西叫什么,总之这个男人不管是分成两半魂魄也好,还是融归为一个完全的整体,他的目光永远追逐在这个姓江的男人身上,无论自己如何的叫嚣蹦跶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他觉得自己失宠了,满腔的妒火烧的他像个深闺怨妇。

可他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将自己的别扭说出口,总觉得会惹来厌恶与鄙弃。于是他便将自己煎熬成了一只龇牙咧嘴的犬,暴跳如雷的逡巡着自己的领地。

巫澈站了半晌终于觉得是在自讨没趣,便转过身子继续蹲在地上烧火。

三个男人居坐一堂,各自追逐,彼此无言。昔日门庭若市的天下第一药修驻地,变成了如今杂草丛生,颓垣断壁的阴煞之地,时不时的从角落里窜出一只异变的老鼠,瞪着猩红的豆眼贴着墙垣迅疾闪过。

靖无月望着望着,思绪便飘回了百年之前,山河犹在的巴蜀听雨阁。

那时的翠微山,竹林如海,落英缤纷,空谷烟霭之中的楼阁雄伟瑰丽,缥缈如九重宫阙,仿佛置身其中便可羽化登仙。

南峰的弟子厢房鳞次栉比,掩映在松涛之间,紧挨着桃林的左手第一处便是江予辰独居的卧房。

别的弟子房门之前不是种着碧竹,便是善于打理的淡菊月季,而他的庭前则栽种着落梅海棠,一处小角落里还摆着几盆素雅的香雪兰。

他似乎天生就喜爱这些娇嫩的花草,无论什么花卉到了他的手中都能培育的很好,这一点全派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服他的。

那时的靖无月还没有因为湛屿的疯狂而心生报复,他每日下了试炼台便簇拥在江予辰的身边,看着他栽花弄草,或者在花树下为自己缝补衣裳。

江予辰很少下山,一是他的容貌总会招来不必要的牵扯,二是湛屿不许他独自下山,他总是大包大揽的将分给江予辰的师门委托一并办了,像个操碎了心也要保护好儿子的老父亲,亲历其为的很是霸道。

靖无月总想寻个机会跟师兄一块下山斩妖除魔,顺便逛逛这旖旎的风花雪月,可湛屿总是不许,规劝的次数多了,江予辰便宠溺的答应了下来,乖乖的守在房里等着他归来。

每每将这些看在眼里,靖无月都觉得他的师兄像一个深闺少妇,每天能做的除了等待丈夫的归家,便是对着那些花花草草呆呆失神,既不觉得无聊也不心生抱怨,似乎他的生活本该如此。

于是靖无月总是在师兄的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山下的好,企图蛊惑他随着自己下山去游玩,可江予辰只是微笑的听着他声情并茂的诉说,然后微微的摇了摇头,笑着说一句山里挺好的,不想去山下找那些黏腻的拥挤。

可他总能从师兄的微笑里读到一丝浅薄的落寞,哪有人不贪恋热闹不想看那华丽的美景呢可他的师兄却能为了爱人的一句话就埋葬了自己的自由,甘心在这方天地里做一只划地为牢的金丝雀。

靖无月觉得不值,觉得愤怒,可他又实在撬动不了江予辰的深情,只能在日积月累的不满里积蓄出了扭曲的报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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