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乡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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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蜀中离奇的多雨,山下许多乡镇都发了洪涝灾害,房屋与农田皆被湍急的雨水所淹没,而每每灾害都伴随着疾病瘟疫,为本就苦不堪言的百姓雪上加霜。

那段时日,听雨阁出奇的忙碌,除了江予辰被留在阁中主持一切事物,掌门乃至低阶弟子都被分配了委任,除魔的除魔,救灾的救灾,甚至将流民接到中原的门派驻地,以求能躲过这段艰苦的日子。

一日靖无月从山下归来,因多日来不曾换洗衣物,满身湿泞,面有污浊,昔日龙章凤姿的桀骜俊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倦懒温驯。

这个一项独来独往的小师弟,只有在江予辰的面前是平易近人,熏风解愠的。对待外人,虽做不到跟湛屿似的针锋相对,八面莹澈,却也是目如寒潭,冷若冰霜。

他把一腔的温情都赠给了自己性子温软的好师兄,就再也分不出别的情感去迎合他人。

随着靖无月的逐年成长,一些自幼围着湛屿乱转的小师妹,便纷纷转移了目标,开始有意无意的关心起这个孤苦无依的小师弟,尤其是志岚,她是为数不多能跟江予辰说上半天话的小师妹,自然就与靖无月走的亲近些。

志岚为人活泼,神情又带着些伤春悲秋的哀默,在那段被囚禁的岁月里,她是唯一一个希望江予辰能安心接受靖无月的弟子,却也是她最后看不得江予辰的日渐消沉,狠下心来助他逃脱。

志岚的下场算不得多好,她因为做了靖无月的走狗而被逐出师门,流落民间没过多久便疯了神智,在一场凛冬的大雪里被活活冻死。

在靖无月的记忆中,志岚曾送给自己一只绣着莲花的荷包,那荷包蓝底嵌着金线,粉白的莲朵呈扇形盛开,系口处坠着白玉金穗。

直到今日,靖无月仍记得那师姐红透的半张面颊,翦水秋瞳盈盈若星河,她别别扭扭的将这只一看就花了心思的荷包塞给自己,说祝自己在明日的门派试练里拔得头筹。

也就是这样一只裹满了少女心思的小物件,让疯狂的靖无月无论多么的愤恨都不曾伤害过她。

而今日的志岚师姐似乎有了通天的本领,她竟然孑然一身的拄着把油纸伞伫立在山门之下等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疾风骤雨冻的青白无血。

靖无月步履匆匆,直到上了缓台才看到师姐倚在漆柱边上,抖得楚楚可怜。

“师姐怎么在这里了”靖无月疑问道。

志岚面上一凝,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去,要不是在风雨里冻的太久,恐怕她早已酡颜似霞,她小声的说道“我就是无事可做,来迎迎师兄师弟们”

靖无月不懂女孩子的柔软心思,就算他当年开了窍,也不会接受这般执拗的单恋,是以这个冷冰冰的小师弟,难得的微笑如春,说道“师姐果然最好了,这大雨的天还不忘关心我们这些东奔西走的臭男人”

“师弟哪的话你才不臭呢”

说者无心,听者也没有那个意思,靖无月赶着回去换洗衣物,便没有过多的与志岚攀谈,临走之前他将袖橼里的私藏的橘子拿了一个出来,递到师姐跟前说道“山下都被水淹了,这是我在中原的集市上买的,送你一个尝尝”

志岚望着眼前黄澄澄的橘子,忽然眼角就潮了,她缓缓的接过那只在平常不过的水果,却感动的仿佛捧着一颗拳拳的真心,她颤声的说道“谢谢师弟”

“不客气”

靖无月说完便撑着伞自顾自的走了,徒留志岚立在风雨中凝望着他高大清癯的背影,目光柔软的似能化出水来。

靖无月回了房,洗了澡换了衣物,连头发都没有擦干便顶着瓢泼的风雨跑去了江予辰的小院。他自回来的路上先是登了烟雨楼将办的妥帖的委任与掌司做了简单的交代,随后去了藏书阁寻找师兄,而阁中规整典籍的弟子却说师兄今日回去的甚早,许是身体不太舒服。

心急如焚的整理好自己,靖无月慌慌张张的推开了那扇低矮的柴扉,庭前培植的花草已经被江予辰移到了屋檐之下,剩下的一部分不知是太过脆弱还是没来的及挪走,已经被连日来的雨水蚀烂了。

而通往屋门的石板小径上,竟然诡异的摔碎了一盆兰草,泥土与褐色的陶片横陈在必经之路上,刺激的靖无月心惊肉跳。

他觉得师兄应该是遇到了某种危险,否则他极是爱惜这些兰花,不会任由其被摔碎在地而置之不理。

江予辰的房门阖的很严实,让屋外的靖无月听不到一丝声音。

他没来由的感到恐慌,失落,还有一些即将失去某种支撑力的茫然,靖无月手中的伞默默的自头顶滑落,像一盏雨中破碎的清荷,跌落进了森冷的泥水间。

他缓慢而冗长的行走的,仿佛这段路途有余生这样漫长,待他的手轻轻的触碰到门扉的时候,师兄的嗔怒隔着一道晦涩的门板淡淡的飘了出来。

“阿屿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兄弟,你先松开我”

江予辰的嗓音说不上来的温柔缱绻,你觉得他是在生气,可柔软的声线却透着欲拒还迎的暧昧,那就像一只善于献媚的猫,酥骨柔皮,欲罢不能

湛屿显然是被蛊惑的失了控,他没有理会江予辰的呵斥,反而得寸进尺的逼近了身前,他将这个日思夜想的男人逼进了几案的夹角处,长臂一揽便将他压在了笔墨纸砚间。

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也太过屈辱,江予辰抬手欲震退欺身在上的湛屿,可他处于被动的一方,一举一动都在掌控者的监视之下,他无所遁形也没有胜算。

湛屿觉得他取得了胜利,他终于将呼啸而出的欲念化为了现实,他在江予辰满是惊恐与愤怒的凤眸里垂下脸来,纤薄的嘴唇像是一片裹着花瓣的锋刃,即将要倾落下来碾碎这个男的孤傲与尊严。

可靖无月没有让他得逞,他收拾好一脸的愤慨与戾怒,从盘旋环伺的毒蛇化身成金鳞璀璨的游鱼,他清朗而淡漠的嗓音像一记迎头而至的冰刀,将湛屿沸血高涨的击碎成片。

“师兄我回来了,你在里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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