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情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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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巷一瞥,惊为天人这是靖无月在江予辰消失后的无数个夜晚,他躺在床上喃喃的最多的一句话。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寺庙里挨次寻找过,可他怕贸然的打扰会得来对方的厌恶,而且他深知天命不可违,如果他二人命里有缘,一定还会再次相见的。

靖无月就是怀揣着这份洒脱的心境,默默的在重逢的欲、望里煎熬着。他等来等去,等到春花秋月,等来夏雨冬雪,等的庭前霜花开了又败,也没有再窥探到那人的一丝袍角,似乎这个绝美的男人是一场镜花水月,是无端出现在恍惚里的痴妄,是他一枕黄粱的缥缈大梦,是他勾勒而出的非分之想。

总之,他踏遍了江南的各个角落,也没能再看到过他一眼。

日积月累的失望,终是让这个没心没肺的神祗尝到了思郁的苦头。他开始频繁的用杀戮来麻痹自己,他下北冥探九幽,入死海潜黄沙,哪里有妖兽作乱,他便去往哪里挥洒热血,直到最后与九婴大战,不敌对方诡道而被重伤,于大雪之夜踉跄潜回,漫无目的的途经竹林深处的静林寺,饥寒交困间,终是体力不支昏倒在了禅寺的门口。

门前的朔雪如泱泱蓬松的鹅毛,将这烟雨朦胧的诗画之地铺陈的如塞上寒川。

鉴释本以忘记了这个油头粉面,伶牙俐齿的俏男人,可宿命的牵绊就是这样的神奇,你以为的不再相见,只是短暂的冰释前嫌。

鉴释打开庙门,执着扫把刚扫了不过两下,便从厚厚的积雪里扫出个人来。那人静静的卧在雪簌里,身下的洇血已经结了一层诡谲的冰,一动不动的气息微弱,不知是死是活。

鉴释虽修行百余年,却凶戾难除,是个暴躁易怒的性子,按理说这样的人身处佛门是很难修成正果的,可他修行的境界却极高,只是总也摆脱不了俗尘的烦恼罢了。

恩怨归恩怨,这救命归救命,再多的离愁别绪也阻挡不了一颗春雪化透的禅心,大抵说的就是鉴释这样矛盾的人。

废了好一番功夫,燥和尚才将冻成半个冰坨子的靖无月搀扶进了寺内,又耗了好一番心力才将这个晏笑嘴毒的男人止了血裹了伤。而以往那个全程跟着鉴释的予辰师弟则杵在一侧冷眼旁观,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予辰你就这么忍心看着你师哥我忙前忙后的,连帮一下都不肯嘛”鉴释将染着血的纱布丢进水盆里,蹙眉虎脸不满道。

而江予辰则一身麻袍淡雅似莲,双手隐于袖中交握在腹部,修长的食指局促的拨弄着手腕上一挂白玉念珠,淡淡的表情略显无辜。

鉴释一看到江予辰这副无辜的模样就泄了半口怨气,柔声的埋怨道“你不用跟我这般无辜,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吗你就是不愿这脏兮兮的男人染污了你的双手,真没见过你这么爱干净的男人,整日里严谨的跟个小娘们似的”

听着鉴释的数落,江予辰只是报以淡淡的微笑,纤薄的嘴唇弯出一抹无奈的弧度,狭长而妩媚的凤目潋滟着浓深的依赖。

鉴释对这个一手带大的师弟是一点厉声责备的办法都没有,他就像一块能降下自己燥火的寒冰,一个静默而温柔的家人,江予辰只消默默的伫立在他的身侧,就会让鉴释感到安心与凉润。而他的娴静美好,淡漠流神对他来说又像是清风冬雪,还像那憧憬了几百年的无上须弥。

江予辰什么都好,可美中不足的是他自小便失了半寸舌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犹记得主持将他领入寺门的时候,那么漂亮的半大孩子满身血污,嘴唇与下巴上嫣红的血渍已经干凅的触目惊心,可他却不知道疼似的,竟然咧着嘴笑,一双隐泪的凤目闪烁着向死而生的明光,他似乎终于从某种吃人的炼狱里得到了解脱,面对着一切的事物都感觉是美好而不真实的。

此后的许多年,鉴释与他相依为命,都没能得知他丁点悲苦的往昔,每当鉴释不经意的提起,江予辰都报以释然的微笑,显然往事不想重提。既然他不愿意说,鉴释也不会频繁的戳人伤疤,只是见他时常伫立在阴暗的角落里,任由海棠的花瓣飘落满身,也化不开他浓郁在眉宇间的淡漠与心伤。

他知道有些伤害是一辈子都释怀不了的,岁月的流转只能将当时撕心裂肺的痛楚慢慢淡化。

鉴释衣不解带的守了靖无月七天,江予辰亦是陪在角落里寡淡了七日,终于在一日暖阳映雪,卷檐坠珠的温婉午后,靖无月缓缓睁开了沉重的双眸。

鉴释见他醒了,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又开始痒痒起来,鄙夷道“耍嘴皮子的时候不是挺能的吗怎么转眼就一身烂伤的摔倒在我静林寺的门口”

靖无月乍一苏醒,还懵懵懂懂的不知今夕何夕,他仰在榻上混沌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在身边呱噪的是谁,一双空濛的桃花眼蓦地就睁成了滚圆的酸杏。

既然这个暴躁的臭和尚在此,那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岂不是就在身侧

顾不得多想,靖无月豁然从榻上绷起,滚圆而欣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着,将这方不大的厢房凿了个底朝天。

鉴释见他坐起来不理人,便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哑巴啦我跟你说话呢”

靖无月没有理会他喋喋不休的数落,而是左顾右盼的寻找着那抹惊心动魄的白,可他逡巡了好半晌,连厢房的边边角角都看遍了,也没有见到他的半分人影,倏忽间,不免得悲从中来,失落的垂下了双眼。

这人一会儿重生一会儿陨落的好像悲伤到了极处,鉴释恐他郁结难舒,忧心道“你莫不是全家蒙难,孤苦无依了那你不用难过,以后无处可归,便来我静林寺出家作和尚吧”

靖无月正伤心呢,听到这光头又是死全家又是剃度的就脑瓜子疼,转头乜斜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玩意儿你全家才死了呢”

冷不丁的一声回击,就像一头龇牙恶犬啃在了脑袋上,半个脑壳子嗡疼嗡疼的,怼的鉴释好半晌没缓过神来。

“怎么你全家真的死啦”靖无月见他怔愣恍神的模样,还真以为自己说到了他的伤心处,戳中了凄苦惨烈的过往。

鉴释紧盯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便越发郁红了眼眶,随后一声爆喝,盘着菩提子的大掌便攥住了靖无月的衣襟,扭曲而愤怒的低吼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靖无月瞬间捧出一幅无辜的面容,攀着他的手腕说道“你看你,动不动就愤怒,哪里还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

“我什么样用的着你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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