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演劫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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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轨里的奇遇总是透着股钩深极奥的晦涩,有的人参悟了半生也不得要领,而却在某个契机之下,这些因果背后的真相又莫名其妙的显露了出来,峰回路转,妙不可言

靖无月自得到这枚神奇的种子开始,就没将其放在心上过,天河里的奇物他不知见到过多少,从未觉得这有什么好珍惜与宝贵的,依如这枚氤氲着星光的莲子,也许只是能长出不一样的莲花罢了。

而此时它在脑中的突然跃现,不得不让穷途末路的靖无月,感应到了一丝救赎的曙光。

得了契机的神祗就这样狂喜的带着江予辰的尸身,入了桃溪林被苍梧烈火崩开的玄武祭坛。在那里,他与鉴释见到了江予辰以血为媒所画就得的召唤符咒,那种残留着生魂的巨大型符箓,一直从崖壁的最高处铺陈到二人的脚下,又因施术者的陨灭而散发着血液的腥锈之气。

可一个人体内的血液有限,想要完成这么艰巨而庞大的生祭符咒,没有个三年五载是凝化不成的。显然这个傻子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途,竟然这样残忍的虐待自己,一个人默默而缓慢的沥着血裂着魂,将所有施咒的反噬独自咽下,而回到自己跟前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冷若冰霜。

这一刻,鉴释与靖无月都忍红了眼眶,他们将江予辰已经发僵的尸体横陈在阵法的最中央,而后靖无月以神祗的身份,将蛰伏在崖壁之中的玄武重新唤醒。

当那头通天彻地的圣兽从岩壁上睁开橘黄色的双瞳之时,靖无月亦是神力流转,银铠熠熠,本就得天独厚的俊美样貌,在神祗的圣洁与威肃之下,更加耀眼的让人望而生畏。可他此刻已经被悲坳洇渡上了一层柔软的哀默,不再是那样的桀骜与张扬。

玄武感受到神明的召唤,敛了周身的戒备与戾气,它乖顺的伏首下来,将湿润的头颅向着靖无月抬起的掌下亲昵,唯唯诺诺的像只豢养的宠物。

靖无月闭目探知着玄武体内的清气流转,却无论无何也感应不到江予辰的半点魂魄,他有些慌张,有些急于求成,于是手中纯净的圣光蓦然亮如白炽乍现,映的玄武与鉴释眼前暴盲。

“这献祭之术,究竟是何种晦涩的秘法我在玄武的体内,探知不到予辰魂灵的半分踪迹”靖无月松开握着玄武的手,眉宇紧蹙,心脏又不可遏制的疼痛起来。

鉴释快步的走上前去,盯着那狰狞而乖顺的畜生,焦急道“我也不知这邪术是他从哪里学来的,从你入寺之日起,他便再也没了机会拜读典籍,似乎这邪术就存在于他心底似的。”

鉴释越说越慌张,他真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无疾而终。

靖无月用一双映盛着泪光的桃花眼,与玄武硕大的橘瞳对视,良久才喃喃道“我会想办法去等,既然是结魄重生,那就一定会有办法”

靖无月抬手从掌心里将那枚氤氲着星光的种子凝化了出来,又默默的将它攥紧在了掌心里,直到它锋利的棱角割破了掌心,汩汩的鲜血流淌下来,溅落在青石板上,开出朵朵莲花的剪影出来。

鉴释修佛,知道莲花与佛的渊源,待靖无月的脚下开出片片透明的冰晶玉莲之时,他惊讶的竟然发不出音来。原来所谓的结魄而生,是舍了这副神格,去往三十三重天重修禅心,超脱七情六欲位列无上须弥。

原来这才是推演里所预言的绝境逢生,破茧成蝶。

可是挡在天演跟前的却是卑微并无仙根的江予辰,那这番牺牲算不算因祸得福,求来个圆满鉴释沉思了许久也不得而知,这茫茫三界,成佛成神,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是他靖无月该受的绝对不会少,是他江予辰该得的半分不会多。

如果这番阴差阳错,真的叫师弟能位列须弥,超脱俗尘,这也不为是一件好事

鉴释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盯着靖无月的一举一动,他再想这个神明并不愚昧,此时此刻,他应该明晰这枚莲子之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可鉴释又在赌,他赌江予辰对靖无月来说,是比生命更加宝贵的存在

就让他存着一片私心也好,满腔的愤恨也罢鉴释不打算将这些当着靖无月的面挑明,既然他失了这番机缘,那偿还给江予辰也是他应该的。于是鉴释隐忍不发,目视着开了心窍的靖无月将那枚染着他血液的种子压进了江予辰的口中,看着那淡淡的光晕将他纯白的师弟包裹的超脱而圣洁。

此后光阴流转的百余年,鉴释都未曾原谅过这个消沉的神祗,他与他老死不相往来。隔着一片私怨情仇,一个不忍一个不愿,就这么在山脉的两端,捧着对江予辰的一份赤忱,煎熬思慕着。

靖无月在玄武祭坛无事可做,除了每日以心头之血浇灌莲朵,赋予它神力织就江予辰溢散在天地间的魂魄,他便将这里的岩壁开垦出来,消磨时光。他时常在想如果江予辰能够苏醒,他便带着他去游历山川大泽。如果他就此沉睡下去,他便打算将这里修建成一个葬身之地,终归是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不过是与君泉下泥销骨,这样也很好。

有的时候,靖无月会对着这地底唯一的生灵诉说着这半辈子的光荣与污秽,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金色的砂砾倾落在玉匣中,那些砂砾是食了他血液的魇蛛所吐出来的蛛丝所化,魇蛛在神界又名食梦者,是一种专门窃取神明梦境而修炼的低等仙兽。

它们在日暮时结出金色的蛛网,窥伺在阴暗的转角处,将那些记忆捕食消化,待神力消散,这些残留着记忆的金粉便会随风而逝,若有人不甚吸附了这些粉末,便会被拽入记忆的洋流里去,重复那个人或唯美或凄惨的一生。

靖无月没有想到在这僻静阴暗的玄武祭坛,竟然会有这种神奇而诡谲的小东西,他任由这些生灵捕食着自己的记忆,日复一日的将这些金辉收纳珍藏。

漫长的等待里,江予辰在地底的寒泉之中逐渐恢复了生机,只是他一直安静淡漠着,容颜与生前别无二致。可是自己一腔的心头血都滋养了那朵蓬勃的莲花,却丝毫没有将这个故去多日的男人换回一点眉宇的涟漪。

他没日没夜的伫立在潺潺的泉水旁,焦急而悲坳着,又喋喋不休,语无伦次着,他说“予辰你到底什么时候会醒这莲花马上就要结子了,你可是变相的要生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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