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2(2 / 2)
这一刻,岚音的脸上是疯狂而扭曲的报复,她始终都是要追着一个人去恨的,而靖无月就是最为合适的那一个。
何语城伸手握住了那只冰冷的盒子,静默了须臾,才艰难的不情不愿的开了口,“她,她在北冥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承认母亲是魔族的身份,可对亡母生还的执念,又让何语城矛盾的动摇起来。
岚音一直低着头,畅想着魔君面对江予辰悲愤的指责而懊悔的模样,耳边乍一响起对方的询问,她先是抬起头来阴恻恻的狞笑,而后才恍然大悟的收敛了面上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无所谓好不好,只是我忙着闯祸,她忙着谈情说爱罢了,你放心,有那个听雨阁的叛徒在,还没有哪个魔物吃饱了没事干的敢去招惹她,她这小日子过的,比我可滋润的多”
“听雨阁的叛徒”何语城说道“你指谁”
岚音狎昵的笑了笑,“听雨阁的叛徒除了眴漆还有谁呀要我说她也真是会选,那眴漆的样貌,可不比举世无双的江予辰差啊”
何语城顿觉一阵酸腐上涌,蓦地攥紧了掌下的盒子,五指发力,咯吱作响。
“你也不用觉得愤怒,我们这些魔族,对欲、望从来都是纵容的。”岚音闲适的用拇指抹了抹唇角,“生而为魔,就根本不知道何为从一而终,何为礼义廉耻,他眴漆虽年长你几岁,但是做你的继父”
“你给我闭嘴”何语城怒道。
“呵呵呵呵”岚音笑着笑着便弯了腰,额前晃荡的银穗骢珑,“我看那眴漆并不讨厌你娘,相反,两个人花田月下,彻夜相伴的样子,我可是见到过许多次了。他们究竟走到哪一步了,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两个人整日里出双入对的,倒也是羡煞旁人。”
何语城伪装了这么多年的涵养,终于在岚音肆无忌惮的揶揄之下荡然无存,他蓦地从骨血之中将残义长剑凝化而出,锋利的剑尖承载着波涛汹涌的怒气霎时便割破了岚音皙白的脖颈,“你这张嘴,真是呱噪的让人生厌”
一瞬间的寒凉过后,是皮肤被刺破的疼痛,但是岚音知道对方虽然对自己的挑衅而愤怒不已,却也没有到了下手夺命的地步,于是她继续不怕死的说道“我知道啊你们都不喜欢我,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我就是这样,不管你们喜欢不喜欢,我都不会为了旁人的偏见而改变。”
“就像你,再是愤怒,也无法改变我所说的事实。你就是被亲娘当做复仇的工具,而我,跟你一样,又何尝不是别人手中随意摆弄的工具呢”
何语城端着剑的手,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这一瞬间信念的崩塌,已经将他刺死了千百回,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也不要从这场阴谋里苏醒。
岚音目视这个男人的悲怆,却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宽慰,她嘴毒,心狠,睚眦必报,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善解人意,通情达理,都远远没有疾言恶语来的实在与震撼。
有的时候,想要敲碎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执念,名花解语那是温水煮蟾蜍,只会让对方沉浸在谎言里不愿苏醒,而冷言粗语却恰恰是凛冬里的一瓢冰水,虽透骨侵肌,却能恍然大悟
“我劝你还是多为自己而活吧”岚音温软下了嗓音,说道“魔的一生,亲眷与挚友只要威胁了自己的利益,那都是可以被舍弃的。多学学你娘,自私一点儿,没有什么不好”
岚音迎着剑刃站起身来,抬起一指将残义推离了颈侧,“我岚音不怎么会求人,今日的谈话也是让你受了不少的内伤。我呢既不想道歉,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事实的真相,不想你最后白忙一场。这就算是我拜托你的酬劳吧”
缓缓的吸了一口凉润的空气,岚音继续说道“我这样的魔,是会不得好死的,不管是死在靖无月的手里,还是死在旁人的手里,我都不会甘心的。所以我要去寻个快乐的死法,今日之后,你便再也不会见到我了。就当是施舍给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帮我将这只盒子还给江予辰,我毕竟欠了他一辈子,而他,也真的是个好人。”
岚音哪怕是在说着这些伤感的话,她的面上也依然看不出一丝悲凉。这个魔物似乎除了嚣张与狂妄,就没有进化出旁的柔软,于是何语城撤了剑,冷冷的凝视着她,努力的想要从她面上的细微表情里来探知出这番话语的真假。
可是他看了很久,久到海风潮湿了眼睫,也没有看出些许有价值的线索,反倒是岚音嗤嗤的笑了笑,说道“别看了,我没必要对你撒谎,之所以选择了你,是因为你对靖无月没有威胁,由你去找江予辰,他不会因戒备而为难你。毕竟他江予辰鲜少亲友,你算是他交往过的人里面,活的比较久的那一个了。”
岚音说完便缓缓的转过头去,只见渡口上仓皇而忙碌的奔上了一群非富即贵的男男女女,他们大多都挎着色彩艳丽的包袱,穿着昂贵的绫罗绸缎,身后的随扈与丫鬟抬着箱子背着行囊,步履匆匆的从夹板上蹒跚而下。
一名做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正在与贩马的卒夫商讨价钱。而他身后的家主则环着娇妻美妾,忧心忡忡的嘘寒问暖。
整个烟平都被煞神宋惜霜搞的哀云密布,到处是惶戚戚的百姓与朝臣的亲眷,前有妖魔军褫夺疆土,后有叛臣滥杀无辜,他们四面楚歌,他们慌不择路。
“过不了多久,新帝登基,靖无月的灼世之光,便要撕裂这三界的所有秩序了”岚音幽幽的说道“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到头来,都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何语城顺着岚音的视线,向着那人头攒动的渡口看去,远处的海面上氤氲着数盏晕黄的灯笼,而近处已经有一艘花船泊在海面上等待着靠岸,许是夹板上有的人已经等不及了,正抻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
“看来,果真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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