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3(2 / 2)

加入书签

他们一方面在撇清自己与渎职者的关系,另一方面又伪装出一幅逼不得已的世态炎凉,总之哭声,喊声,咒骂声交织成一片,将这处鲜少有神迹降临的擎天监,吵闹的似乎要掀翻了屋瓦。

宋惜霜冷眼看着跟前哭成一团的人群,看着这些人将那个胖子围在中间,哀求也好,恫吓也罢,都没能让这个焦急慌张的主子回忆起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于是没有人再舔着脸奉承,恳求,你一拳我一把的推推搡搡的黏成了一个腥臊的人墙。

此时殿外的天幕却突然传来了隐隐的闷雷之声,使久未降雨的烟平慢慢的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湿润。宋惜霜侧耳聆听,他不知道这样的晦暗何时会下起雨来,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异变的天象一种张牙舞爪的警示,他将视线擦着锋刃的寒光向着门外的天际看过去,浓沉的黑暗里什么也没有。

但就是这番压抑的黑,莫名的让他感到不安与烦躁。

而彼之江南的登瀛城内,漆怡海裹着被雨丝袅湿的亵衣,孤独的伫立在城门楼上,手中所提的半壶醉云间还在弥散着独属于它的醇烈,这还是宋惜霜临走之时遗忘在书案上的,他对这种辛辣甘浓的滋味并不是很贪恋,可今夜的接连变故,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纡解心里遏抑的那一捧惶遽。

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了,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的跟宋惜霜筹谋一下具体的细节,命运的齿轮便这样无情的推着对方踏上了祭坛。这一刻,漆怡海深深的懊悔着,他终是没有双亲的狠辣与独绝,他只恨遇到宋惜霜太晚,若彼此之间没有这些阴谋诡计,没有这些假意欺骗,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背道而驰,分隔生死两际。

城门之下,是魔化的鲛妖与北冥的妖魔所构织出的一方炼狱,而远处的天际似乎再也看不清黎明的模样,所有的一切都黑到苦涩,黑到压抑

当宋惜霜结果了最后一条柔软的生命的时候,他的鞋底以不再干燥。将浸润着血液的脚印沿着白玉的石台,一节一节的蜿蜒上去,他便看到观星楼耸入云霄的塔顶之上,逸动着一丛耀眼的火光。

这观星楼本有两座,一座耸立于中原巍峨的皇内城,是一座任凭风雨飘摇却屹立千年而不倒的顽强建筑,它见证过这片大地上数不清的王朝更迭,推演过无数次国祚的绵长与枯萎。

而眼前的这一座,虽与皇城的旧楼毫无分别,但是却早已失去了它占卜推演的作用,这里没有高深莫测的国师,没有虔诚脱俗的信徒,放眼望去,除了肃穆的白墙白瓦,连一丝生气都没有。

可这塔顶之上,那丛诡谲而炙热的明黄,就如破开积雨云层投射而下的灿阳,温暖,神圣,灼人眼眶。

宋惜霜伫立在森白的基台上,仰着头望着那簇愈演愈烈的火焰,它先是幻化成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模样,然后舒展着华丽的尾羽,攀附着玲珑的塔顶翱翔,最后它引颈呖鸣,赤焰侵天,猩红着戾怒的凤目,扶摇直上,贯穿天幕,再在两界的屏障之处碎成齑粉,散若金雾飘荡而下。

这就像天空之中突然挥洒了一阵璀璨的金糜,奢侈而华丽。

待那些金雾沾染在肩膀上的时候,宋惜霜感受到了某种直击心底的召唤,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心底里啸叫着走进去,登上去

没有任何迟疑,甚至可以说都来不及心生疑惑,他就这样急切而仓皇的推开了观星楼的大门,沿着那盘旋而上的阶梯,渡了上去。

塔顶之上,白宁裹着满是银色莲纹的斗篷,专心致志的看着星轨的运转。此时怀光帝已戮,慕王朝气数已尽,命轨里的所有棋子都在奔赴着自己的位置,有的已然湮灭,有的即将复生,但更多的则是从辉煌的轨迹里被无情剔除,成了一片韶光不复的石子。

今日,他降临在这座血腥的围城,本是为了从岚音的身上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可是这一路上,那个狡猾的魔物似乎在故意戏耍着自己,他几次三番的着了她的道,次次都与她失之交臂,迎面不识。

靖无月想要送江予辰重归昆仑,没有那另一半神魂是根本不行的,可他要想拿回被靖无月褫夺的力量也必须要用到那另一半的魂魄。此时的他,已经不是神格以全的靖无月的对手,更何况,他再寻不回自己的真身,待这一次的涅槃之期降临,他这副神格,怕是真的要就此陨灭了。

遥想当年的昆仑大劫,靖无月亲手酿下的债,其实全都是他白宁一手策划的血腥阴谋。这推演里第一个神隐的主神其实是他自己,只是他不甘心就此陨灭,不甘心就此成全了江予辰与那个讨厌的神祗的一世无双。他并不惧怕自己的消亡,只是见不得江予辰的身与心,都投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罢了。

明明先遇到他的是自己,明明在昆仑墟陪伴他千万年的也是自己,可为什么自己这样一颗赤忱的真心,就是换不回这个男人的丁点松动。

他自问无论是样貌还是品性,哪一样都不比狂妄的靖无月差,可凭什么在这个皎洁孤清的男人心里,他就什么都要比自己强

凭什么这一切的因果顺序凭什么就在他的眼前乱了秩序我是最先出现的那一个,你为什么偏偏就不会爱上我呢

白宁想不通的事很多很多,他这一生经历了数次的背叛与鄙弃,一颗真心永远也换不回另一颗真心。没有人知道他一直都默默的尾随在江予辰的背后,看着他们在凡间的彼此相携,在神界的出双入对,看着他们在海棠花树下的四目遥望,看着他们在皓水里的心意相通。

他以为,就算是得不到,但是只要能看到对方幸福就好可是白宁注定没有那样宽广的心胸,他做不到殓藏心思的大义成全。

他要的,是两个人清寡的昆仑墟,是两个人晏笑相守的玉雪金顶。在那里,没有肃穆而瑰丽的天宫,没有虔诚而出尘的神明,没有活泼而纯白的灵兽,也没有明媚如烈焰的靖无月

他只想跟江予辰两个人,永永远远的在昆仑墟平静下去,谁也不能来叨扰,谁也分不开彼此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