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破心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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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未曾亲眼见到过玉山的盛景了,竟让不可一世的靖无月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与心惊。

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缠绕在峰峦间的云雾缓缓飘散,纷纷扬扬的雪簌好似一张张清丽的俏脸降落下来,每一瓣晶莹之上,都是江予辰举世无双的俊美。

靖无月有些痴醉的抬起手臂,想要捞下一片寒凉的晶莹。他太想将这个干净的男人捧在手中,呵护在心间,像每一次躲在莲海的角落里那般,汲取着他身上的纯粹与冷漠。

他太想回到过去,太想回到那些年的大雪与陡峭里,太想再看一眼那个男人积威色厉的口不对心。

巍峨的玉山之巅,有太多靖无月割舍不下的回忆,在那里,他第一次亲吻了江予辰,第一次起了神祗不该有的欲念,亦是第一次知晓了天道推演的命数。

那些美好的往事,痛苦的回忆,此刻都如惊涛骇浪的汪洋般将他层层裹束,让他明明想要站起,却无论如何都用不上半分力气,于是仰躺在原地的靖无月挣扎了好一会儿,倏尔便卸尽了执拗的毅力,他缓缓阖落过分疲累的双眼,喃喃道“我累了,有什么话,到我的梦里来说吧”

随后靖无月便安心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之中。

而这一睡,人间以过了五日之久。

他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安眠过了,哪怕是在江予辰的身边,他也得不到心安,总是揣着一抹不明缘由的仇恨在恶狠狠的腹诽着这个男人,他其实不想这样,他只想将他寻回来好好的留在身边,仰望陪伴。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这辈子都经历过什么,靖无月就忍不住想要对他龇牙,仅管知道这些错都不是江予辰自愿的,可他就是释怀不了,觉得他脏

若是就此放手,靖无月又是不愿。他就这样日日夜夜的目视着江予辰的疏冷,不知该怨谁,也不知该恨谁,矛盾极了。

靖无月快速的将自己堕入到梦境里,只为了迎接那个绝艳的男人出现,可是他在黑暗里等待了许久,也没有等来那一抹清冷的霜白,倒是在愈加失落的颓丧里,等来了那个男人的转世。

江予辰在钟情散的作用之下,眼前晃动都是湛屿的脸,他也不清楚自己是能看见了,还是这就只是脑海里构织的幻觉,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感觉脚下的路都是云彩铺就的,绵软的让他不踏实。

“有人吗”他遥望着前方出言询问道。

然而这里没有回音也没有什么旁的声音,寂静的就像一方空气都被抽空的断层,有的时候,江予辰甚至都不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缓缓的向前又摸索了一阵,江予辰感到前方有什么炽白的东西阻拦了自己的去路,可是他的眼前只有融在黑暗里若隐若现的湛屿,根本没有白色的任何东西。此时此刻,他的眼睛依然没有什么用处,通冥带依旧干扰着他的视线,只是五感还没有完全丧失它的谨慎,本能的在为江予辰排查着四周的危险。

听到喊声,靖无月躺在地上没有动,他只是缓缓的将头转向了来声的方向,眼神空洞的没有了焦距。

徘徊在不远处的江予辰倏尔便停在了原地,他不知该继续往前走,还是该停在此处等待生机,这里空茫茫的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可是眼前的湛屿却又在向他招着手,指引着他继续向前。

自从湛屿出现在江予辰的视线里,他就没有开口说过话,此时见他不动了,伫立在不远处的湛屿反而面露凄苦,突然哀伤了起来,只见他慢慢的放下了手臂,悲伤一笑道“予辰我想你了。”

一句平平无奇的“我想你了”仿佛隔着山岳而来,踏着潮水而起,江予辰的眼前不再是迷离般烟霭般的黑暗,而是如泣血般殷红,荼蘼冥河两岸的曼珠沙华。

多少岁月从眼前飞流湍过,溅起的苍白水雾都是湛屿不羁狂放的俊美姿容,江予辰站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之上,隔着慢慢升腾的璀璨流萤,硬冷的面颊逐渐有了沉痛的松动,他缓缓攥紧了袖橼之中的拳头,语气潮湿而酸楚,“阿屿你去哪了”

在这片幻境里,湛屿依旧穿着听雨阁的首席弟子服,雪白的底袍,绣织着墨色的山水图,浅蓝色的鲛纱罩着清癯有致的高大身体,他马尾高束,底部錧着精致的白玉发扣,额前两束柔顺的碎发,稍稍遮挡着恰到好处的眉尾,俊美的仿佛要发出光来。

江予辰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湛屿作这身打扮了,自他叛离了正道,走上了阴暗的不归路,就再也没见过湛屿这样明媚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其实无论湛屿做何种打扮,他都是那个爱憎分明的他,从未变过。

而变了的,只有他自己。

湛屿没有回答江予辰的询问,反而是抬起眼帘,在一片碎萤蹁跹的光影里,面露忧伤的说道“予辰是不是我不再走正,你就不喜欢我了”

江予辰闻言,稍稍的仰起额头,他的眼角有泪光浮现,可是他不能哭,于是便缓缓的吁出了一口胸臆之中盛满的酸苦,坚定的点了点头。

湛屿见了他的肯定,面上的哀伤逐渐增稠,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答案,勉勉强强的在脸上扯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说道“这么多年,予辰还是未变呀我们这勾筹交错的四辈子,总是我负你良多,如今我一身血腥,怕是再也配不上你了,不过,我还是要诚心实意的告诉你。”

湛屿悲坳的双眸,逐渐闪动着坚定的精光,他掷地有声的继续说道“江予辰,无论我今后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都只爱你一个人。你干净也好,脏污也罢,那都是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我不会因为你的错误而抹杀对你的深情,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

江予辰在这份独白里,心脏突然就揪痛的厉害,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间温存过后的客栈里,两个人在簌簌的雨夜里相拥而眠。那时湛屿因疲累而睡去,而自己却在默默的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深情做着告别。

他曾一度因为清白被辱而痛恨整座天下,却又在湛屿的陪伴之下再度振作了起来。其实最没有资格去指责湛屿的人是他自己,因为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他都无条件的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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