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忘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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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七年,黎清以这样全新的姿态重新绽放在了这片硝烟弥漫的土地上。

而冯仙藻身不由己的二十年,终以这样的唯美掀开了新的篇章。

不远处的鸾房内,浊气与湿热交缠,痛苦与深情相互碰撞,靖无月捧着他的爱人,江予辰目视着他的灿阳,暧昧的体液与动情的汗水融汇成一条赤忱的汪洋,将两个分分合合了四世的怨侣溺闭在其中,谁也不准登岸。

当赤焰兽饱食一顿,再一次温顺的蜷伏在宋翊脚下的时候,登瀛城中围困的妖魔仿佛接到了某种可怖的命令般快速的从城中撤退了出去。

彼时的众人都已经精疲力竭,没有了多余的气力尾随追赶,纷纷弃了兵刃瘫软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而北院之中,前来索命的鲛妖没有讨得多少便宜,联合围攻也只残杀了一名杂修,抓伤了一部分修士的身体而已。

在接到撤退的命令之时,一些鲛妖仍是不甘,任凭同伴对其生拉硬拽,固执的盘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对这群老弱病残嘶吼着。

姬如浣一身白纱满是血污,她早已经杀红了眼,手中的剪刀正戳在姬如萧的心口,满含热泪的对他吼道“你凌锋门欠我一族三十六口性命,我灭你宗门一点儿都不冤啊哈哈哈哈哈哈”

南栖实在不愿见她就此作孽,端起寒霜对着姬如浣就是临风一箭,那冒着寒烟的冰箭眨眼之间便将姬如浣的肩胛射透,“铮”的一声钉在了屋内的床柱上。

“阿浣姐姐,他是你的夫君啊是一路从陨洲保护你到江南的丈夫啊”南栖哀痛着一张满是血污的脸,端着寒霜的手臂颤若筝弦,她哽咽道“就算我们都有罪,他也不该替人族背负啊。”

姬如浣蓦地止住了半哭半笑的狰狞之音,蹙着眉头,望着她怔愣的夫君说道“我知道,可是我的恨,大过了爱。”

说完,姬如浣将深埋进姬如萧心口的剪刀拔了出来,濛洇着泪水的眼眸骤然狠戾似鬼,她将那把沾染着夫君鲜血的利刃高高举过头顶,预备着再一次降下来猛烈戳刺。

南栖见此,终是流着心酸的泪松开了她瞄准姬如浣心口的霜箭,“嗖”的一声,箭矢带着南栖碎裂的心声洞穿了姬如浣的心口。

霎时万籁寂静,茫白葬送深情。

一刹那间,南栖眼前发黑,喉头哽阻,她很想大声的将心里的酸苦发泄出来。可是风雪太急,人心不古,就连悲伤都不允许表露。

南栖想不通,也许她一辈子也想不通。

为什么这么好的姐姐被逼的剑戟相向,而背后这些迫害她的狈佞还恬不知耻的需要自己来搭救。

凭什么,凭什么啊

南栖仿佛射完了这诛心的一箭,就彻底断掉了支撑着自己的气力似的,她“咚”的一声双膝跪地,捧着心口好半晌才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而姬如浣在倒入雪野的那一刻,望着天上洋洋洒洒的雪簌,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她终是解脱了,报了族仇,偿还了恩情,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答应过无寐公子,黄泉路上与她结个伴,纵使被所有人抛弃了,她们还有彼此。

姬如浣仰躺在地上,感受着雪簌最后的冰凉。她这一生,是族群的罪人,亦是夫君的罪人,进退无路,孤立无援,从她执起刀子残杀了第一个凌锋门的门人开始,她与姬如萧就再无可能了。

这些年的朝夕相伴,是她用伪善一点一点偷来的,她无时无刻不再愧疚与世仇里煎熬,一面是族群被肢解的惨案,一面是姬如萧处处维护的深情,而哪一面她都没办法去割舍。

于是这么多年的小心维护,终将她洇渡成魔,心思缜密,不择手段,残忍无情,弑杀成性,这是她姬如浣懦弱众欺的外表下,最真实最冷硬的模样。

可再是铁石心肠,也终有被春雨抚慰的时候,姬如萧的守护,南栖的纯真,都是她黑暗里陡然照射进来的阳光,温暖,耀眼,让她渴望,让她贪婪。

她想起母亲与长老所说的那片碧落海,白沙细腻,珊瑚唯美,轻柔而咸湿的海风就像母亲抚摸的手,澄碧的天空万里无云,通透的像极了鲛人纯粹的心灵。

那里没有杀戮,没有奴役,没有王权,没有尊卑,大家都是平等的,都是自由的。

因为只有最纯澈的鲛人,死后才有资格升上天空,化为降落到大海的怀抱之中。

姬如浣这辈子满手血腥,不管是生,还是死,都注定回不到心心念念的家园了。

可就算她恶贯满盈,这裁决的刀子也要她自己来选。

若注定要死,那她也希望是死在这般干净的人手里。因为世人多邪恶,他们没有资格沾染上自己的血。

她嫌脏

伴着南栖阵阵嚎啕的痛哭,姬如浣面上的微笑逐渐定格,她再也看不到姬如萧庭中打拳的身姿,再也听不到南栖甜甜的唤着自己姐姐。这个尘世欠了她太多太多,秀丽的风景,华美的服饰,饕鬄的吃食,人上的尊贵,从来都不是她姬如浣贪恋的东西。

她只想要获得尊重,获得无拘无束的自由,在蓝天与大海的拥抱里做她最单纯最快乐的阿浣。

传说鲛人死后,聚集在云层里的族人会飘落下来将亲人迎回天上去。姬如浣在生命流逝的间隙里努力的凝望着浑浊的天空,她盼望着母亲能来迎接她,还有长老,雪澄,蔚澜,筝汐与阿滟,她希望能亲耳听到它们对自己说,原谅了,不恨了

残风裹着朔雪与浊气飘荡在姬如浣的眼前,它们尽情的遮蔽了这个鲛人少女最后的期望,然后在鲜血与呜咽里,拧断了这个罪人最后的救赎。

姬如浣的双眸彻底凝固了,直至咽气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等来那一句原谅。

没有亲人,没有白云,鲛人姬如浣,彻底被族群抛弃了。

姬如萧缓缓的低下头,对上姬如浣溃散的双眼,只觉得那人的目光一如往昔,淡漠疏离的好似隔绝在一道水雾背后,若是在仔细的瞧上去,又会发觉一丝隐藏的极深极深的柔软,让人忍不住溺闭在其中。

这一刻的姬如萧机械而怔忪,他似乎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妻子会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胸前一朵鲜艳的红花炸的他头痛欲裂,又心涩如万剐千刀。那种撕扯的感觉,吞吐不出,纡解不掉,比伤口疼,比死亡悲。

姬如萧艰难的挪动了双膝,却身子不稳狼狈扑地,他怔愣愣的向前挪动了几分,奋力的伸出仅余的手臂去挽住妻子的手指,喃喃的说“阿浣起来地上冷”

他似乎感觉不到妻子的死亡,孜孜不倦的低吟着这句话。

无数的鲛妖舍弃了它们的盟友仓皇逃走,仅余的修士乍一从死亡边缘夺回了自己的性命,便被这对苦命的鸳鸯骇住了心神。

这世上总有人嘲笑痴男怨女矫情,期期艾艾,慧极必伤。可当这样悲情的一幕展现在眼前之时,又有谁能躲的过这会心一击说到底,世人离不开这些捉摸不透的情爱,再冷硬的心肠也会被情这碗毒药肠穿肚烂

姬如萧唤到最后,已经无力支撑绵软的头颅平视着妻子,于是他将惨白的一张脸埋进同样冰白的雪地里,眼角流泪,口唇浸血的继续喃喃道“阿浣起来啊地上冷呐”

“起来啊夫君带你回家”

对不起各位,美腻的小鲛人也下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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