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帐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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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无月尾随行人到半路便觉得有些蹊跷,遂低下头伏在江予辰的耳侧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些人很是有古怪。”

江予辰缓缓的向前走着,目光冗长而空洞,似乎这一路走来只是躯体在自主行动,而内里的魂魄不知何时散掉了一样。

因着暗巷里没有掌灯,只有人流里漂浮的那些微弱的灯光能照出脚下的一小片路,剩余的只能靠敏锐的五感来探路了。

江予辰痴痴呆呆的走了几步,便恍若回神般的猛地一抖,然后便停住了脚步,对靖无月说道“黎清也不见了。”

原来江予辰早就察觉到了这帮人的诡异之处,是以入冥想要召唤黎清,可是自冯仙藻上了她的身开始,就彻底隔绝了自己与黎清之间的感应,他刚刚这是凝神去逡巡那傀儡的踪迹去了。

靖无月听他这般说,顿觉这“庙会”越发的有趣起来,是以他笑着说道“有意思不如我们跟过去瞧瞧吧。”

江予辰侧眸看了看湛屿跃跃欲试的神往模样,不由得心下黯然,他总觉得前方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等着他。

既然湛屿想去,江予辰也不好驳了他的兴致,于是两个人依旧不紧不慢的尾随着那群人走着,约莫走了有半个时辰的工夫,他们来到了一片荒废的旧城。

中原的皇城分为内城和外城,而内城又分为四个区域,西陵,南陵,无双跟流光。无双早些年还很是繁华,但在江予辰拜入无极观之后便因为城中流民众多,总滋生而逐渐荒废,比邻的流光亦是荒无人烟,早在几十年前就成了乞丐与盗匪的聚集地,是以当两个人年近而立之年的男人重新站在这片破败的地界上时,都不由自主的滋生了萧瑟颓凉的凄怆感。

而这些头戴鬼面的百姓,竟然会选择在这样一片连鬼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开庙会,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靖无月悄悄的揽住江予辰的腰,说道“他们不会是要跟九幽的孤魂野鬼办庙会吧”

江予辰抬头望了望前方愈加临近的牌楼,只见本该篆刻着流光二字的石牌坊上,竟然覆盖着一块蒙着白娟的黑漆木匾,,木匾上竟用殷红的朱砂龙飞凤舞的撰写了“销金帐”三个堪比鬼画符的大字。

靖无月见他仰着脖子一直向上看着,于是也抬眸瞧了一眼,问道“发现什么了”

江予辰蓦地放缓了脚下的步子,对他说道“那新娘子所说的庙会,只是一群做着黑勾当的腌臜与九幽背后势力相互通信交换的集市罢了,讲的通俗一点儿,应该就是旁人口中所说的鬼市了。”

所谓的九幽之地,是魂魄往生或者消散的一个驿站,不归三界任何一处管辖,独立而神秘。传闻九幽之主乃是一条从恐恶之境攀爬而出的恶龙,卧在汇聚了无数戾魂的三途川尽头,凡是对阴差大不敬者皆会被其化现吞噬,永无轮回的可能。

因着九幽自成一体,神,人,魔的魂魄皆可收殓,是以这三不管的地界自有生存与插手的体系。无外乎就是贩卖一些渡化不掉的魂魄和九幽之地生长的大不敬之物,从而与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每一个阴差所需的东西又没有个确切的标准,渐渐的就在这污秽之地形成了一个集市,你来我往,讨价还价好不热闹。

早些年江予辰曾独自一人来过此地,回去之后便被玄鹤真发觉了身上的鬼气,得了好一番的毒打,自那之后江予辰就再也没有来过此处,只不过这段记忆在十六岁之后,现在的江予辰记不得了而已。

但是鬼市的大名在无极观可谓是如雷贯耳,总有些道貌岸然之辈借着查探消息的由头来鬼市私自采购。

二人随着人潮涌进了旧城,乍一过了石牌坊,内里的萧瑟就如幕布般被强行撕去,灯火通明的一条富庶街道就这般毫不掩饰的显露了出来。

走在流光坑坑洼洼的街道上,人族与阴差极好分辨,人族的手里都提着一盏白纸灯,带着狰狞的恶鬼面具,而阴差则做人族打扮,从穿戴上可以看出高低贵贱,官位阶级,有权的坐中堂,没本事的摆摊位,更有连摊位都占不上的就捧着手里的东西沿街叫卖,穿的破衣喽嗖的很像讨饭的乞丐。

混在这些人中的,只有江予辰跟靖无月没有带覆面,是以两个人明晃晃的出现在一群阴森森的阴差跟前,就像在饿狼面前凭空摆上了两块肥美的肉。

所有的阴差都停下了手里嘴里的动作,眼冒精光的目视着他们两个,好像他们的身上有什么特别吸引瞩目的地方。

江予辰对过分凝视的眼神很是反感,是以他转过身去,挣脱了靖无月揽在身前的手,兀自向着牌楼走去。

而鹤立鸡群的靖无月则讳莫如深的望了望黑压压的人潮深处,慵懒的桃花眼逐渐危险的半眯着。

他不动,旁人也不敢乱动,但总有一些小孩子是不知道惧怕为何物的。

在人潮静默的罅隙里,不知何时跑出了几个垂髫小儿,手里捧着一篮子采摘的曼珠沙华,簇拥在靖无月的脚下,露着一口鲨齿般的尖牙,甜丝丝的叫唤道“哥哥,哥哥,买一篮子花吧”

江予辰闻言,在石牌坊下立住转身,打算呼唤湛屿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不等他开口说话,自石牌坊的另一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攥住他的胳膊猛地用力一拉,将他从鬼市的入口拽回到了风雪飒飒的人间。

江予辰本来就没有准备,是以被这猛然间的拉扯灌了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扑倒在街上。

好在他反应机敏,另一只手紧随其后的抓住了那只紧攥着自己的手腕,这才在雪窝子里立稳了身形。

出了那石牌坊,人间与鬼市简直是两重天地,里面虽然到不了春暖花开的地步,但是却风平浪静,不冷不热。而人间就萧条的有些苛刻了,不管是风还是雪都比之来时要大了许多,江予辰才不过刚刚站稳片刻,睫毛上已经是白花花的一片,糊的他睁不开眼睛了。

那人许是被江予辰骤然之间用双手攥住手腕,感到不知所措,一双鼠豆的小眼睛背对着风雪眨成了跳动的火苗。

江予辰实在睁不开眼,只好半眯着眼睑,微微的垂下头顶着风雪追问道“你是谁为什么突然把我拉出来。”

那个人在听到江予辰声音的时候,突然开始亢奋了起来,一张几乎堪比纸扎人般僵白的脸突然向着两边裂开,“咔哒”一声整个人在风中化为了一堆纸屑,而他的脑中则盛开着一朵鲜红的曼珠沙华,在极强的风雪之中浮在半空幽幽的旋转着。

这曼珠沙华本是生长在三途川两岸的花卉,此时竟然被安放在了一具纸人的脑袋里,显然今夜的鬼市似乎是不算太平了。

江予辰担心着湛屿的安危,遂转过身想要奔进去把他拉出来,结果不等自己迈步再闯进去,湛屿已经风风火火的从石牌坊下跑了出来,不由分说的扯了江予辰的手腕便跑。

江予辰又被拉的一个踉跄猛的向前扑去,这时湛屿眼疾手快的抬手扶了他一把,袖橼挥动间,有什么淡青色的印记在江予辰的眼前一闪而过,转瞬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不等江予辰开口询问发生了何事,二人背后的石牌坊下突然涌出了一群青面獠牙的阴差,或在地上跑着,或在半空飘着,向着二人张牙舞爪的疯狂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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