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寂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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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北冥裂隙的洞开,宏伟的皇城瞬间就被凶猛的妖魔所侵占,前廷随侍的文武百官,和捧着祭天贡品的宫人们,乱糟糟的在王城里奔逃成一团,惊惶的呼嚎与撕心裂肺的尖叫,源源不断的回荡在偌大的宫闱里。

而天幕之上诡谲的旋涡从十几个足足增加到几十个,携着万钧的霹雳轰然直下,将皇城上方的守护结界赫然劈开了数道瘆人的缝隙。

在这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中,余清音逆着人流向着晓月轩的方向急奔,沿途被落下来的妖魔屡次阻拦,几番鏖战下来,素净的衣袍上喷溅着斑驳而腥臭的魔血。

“小栖,我的小栖,你等等娘,等等娘”

这一刻,余清音再也顾不上经年的仇恨所堆叠起来的愤怒与埋怨,她只想奔到女儿的身前,将她瘦弱的躯体牢牢的护在怀里,她不要已经失去了一个,在失去眼前的这一个。

南栖顶着沉重而华丽的凤冠,孤独的伫立在轩窗前,面容木讷的遥望着玉虚殿的方向,那里早已成为了群魔弑杀的血腥炼狱,哪怕遮天蔽日的魔气汹涌的仿佛灭世的降临,也勾不起南栖一丝对于死亡的惶遽。

一想到今后的时光,都将在这深宫内苑里腐朽,是生或死,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都放弃了她,那么,她也要放弃了自己。

遥遥的望了一会儿,南栖便将冷透的轩窗阖上,伴着殿外的哭嚎甫一转身,巫澈那高大的背影便直挺挺的端坐在桌子旁,修长的手指捻着一只合卺酒的金杯,举在眼前细细的观摩着。

“果然是皇家御用的东西,精致的,都让人挪不开眼睛。”

一瞬间的脚软,让乍然惊诧的南栖控制不住沉重的身形而向着一侧猛烈倾斜,失重的踉跄使她恍然倒退一步,纤细的腰背猛的砸在了窗棂上,头上的凤冠珠翠因不堪主人的慌张而骢珑作响。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紧贴着寒凉的轩窗,一双枯萎的大眼睛恍若白日见了鬼。

巫澈兀自的把玩着那枚酒杯,隐忍着怒火的语气,仿佛登上门来是为讨债,“一声不吭就走,一言不发就嫁人,我们之间的情分,就连杯喜酒,都不愿为我布一盏”

本是沉浸在相遇的狂喜里的南栖,乍一听到对方的埋怨,才恍然想起今日是自己的成婚之礼,于是几分心酸滚上面颊,将少女的枯萎浸到极致,她说“你不是不喜欢我替你擅作主张嘛既然这么讨厌我,想必也不会来参加我的婚宴吧”

“我是挺讨厌你的。”巫澈张口接道。

南栖有些了然的垂眸而笑,她想到了那个雪夜的表白,想到了这个男人委婉又不失恶毒的拒绝,“我知道啊所以”

“可我也想讨厌你一辈子”

南栖这幽怨的失落才刚刚展露出来,便蓦地凝在了脸上。

她有些不确信的抬起头,眼前晃动的流苏像水纹一样,波动了她沉寂已久的心湖。

“你说什么”她不确定的问。

巫澈没有回头,就这么背对着她,说道“我今日来,是想带你走的。”

南栖微微的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这样做,是陷你于不义,可我不想往后余生,眼睁睁的看着你陪着另一个男人。”

一直狠戾与戏谑加身的巫澈,难得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流露出不舍的情愫,这种对在乎之人即将离去的无能为力,他只在母亲将他卖给沧溟祭司的时候感受过。

几百年的隔情绝爱,巫澈习惯了杀戮与鲜血,温情是什么,他自小就没品尝过。

可自从得了靖无月的授射,他的心里便开始增多了旁的,他想要陪伴,想要家人,想要靖无月口中那种之死靡它的爱情,如果可能,他也想尝尝作为人夫人父的滋味。

他知道拥有这些很是贪心,可人的心里一旦滋生了欲,是绝对不会知足的。

“你”,南栖一瞬间的哽咽,眼泪顺着精致的眼角蓦然滑落,“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明白的太晚了”他说“从前你赖在身边,我丝毫不觉得,可自从那个夜晚你消失之后,我一个人总能回想起在浮岛上,我们被那些男男女女拥簇在一起的画面,你握着老妪亲赠的荷包,在众人的撮合下,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巫澈神往的俊容缓缓的绽出一抹惊异,“低眉浅笑,梨涡深深,好看极了”

南栖随着巫澈的话,亦是凝泪而笑。

她又何尝忘记过那些热闹的祝福虽然眼前的男人,当初慌里慌张的逃了,可那也是她惦念了无数次的婚礼啊

“可什么都晚了”南栖惋惜的说“若是在那个雪夜,你没有拒绝我就好了”

巫澈转惊异为苦涩,幽幽的话语浸着悔不当初的惘然,“对不起”

南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自轩窗前站起,淡淡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毕竟,我这样的平庸女子,亦是配不上你的。”

少了平日里胡搅蛮缠的活泼劲儿,南栖的哀怨到让巫澈感到愧疚,仅管要嫁人的是她,先离开自己的亦是她,可巫澈就是觉得自己犯了好大的错,将一个天真的少女摧残成了凋零的怨妇。

许是巫澈的出现,重新唤醒了南栖熄灭的生机。纤薄的身子拖着那繁琐的婚服,踽踽的在殿中行过一瀑火红的明艳,她的脸上终于在多日的阴云里浮现出一抹笑意,仅管那笑意很是僵硬。

“巫澈”南栖端着新嫁娘的姿态,坐在了喜榻上,说道“我很高兴,你能来送我一程,若你不是在今日出现,恐怕,我已经拿定主意跟你走了。”

将覆面的喜帕挑起,徐徐的遮在凤冠上,南栖将此生所有的爱慕都隔绝在这曼妙的红纱背后,她说“可我已经答应了漆怡海,就不能反悔。”

“可你最先答应的是我”巫澈弃了那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杯,豁然起身,大步向着南栖的身前而去,紧接着长袖一震,便将那遮面的红纱拂起,“我送你保身的指骨,是氐巫寨最为重要的信物,只有仆从甘愿侍奉主人一生,才会被授予这等殊荣。早在当初,我就已经默许了你的一生。”

随着红纱的拂落,南栖薄红的眼眶早已湿润的不成样子,精致的妆容在泪水的浸噬下模糊成了一团,使那缓缓扬起的小脸,五彩斑斓的很是滑稽。

于是上一刻还颇有怨愤的巫澈,在看到少女这副狼狈的面容时,很是煞风景的嗤笑出声,惯常那张让人生厌的脸,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傲慢。

这生离的场面本该默默无语,楚楚凝怜,可这巫澈一笑,就将压抑的气氛生生破坏,南栖很是尴尬的瞪着巫澈憋笑的抽搐,挂着泪水的眼睛突然就不显得可怜了。

南栖极是生气的开了口,“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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