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的修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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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迪内心稍微放松。至少虞楚越不会撞见浑身湿淋淋的弗雷德。

虞楚越没有多做逼问,将头骨悄悄藏在背后。

巴特勒推开门,虞楚越道了谢,跨进门去。他发现客厅里空空荡荡,阒无一人。

巴特勒也觉得奇怪,正要去叫醒熟睡的男爵,便听到虞楚越问他:“怎么这几天没见过你的家人?”

他脸色一变,语气低沉:“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他们都死于那场战争。”

虞楚越:“他们葬在哪里?”

巴特勒不说话。

“你那么崇拜自己的父亲,不知道他尸首何处?”

“闭嘴,别说了!”

“你能这么冷静,出乎我的意料。”虞楚越将藏在身后的颅骨抛到他面前,“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血亲?”

那尸首骨碌碌滚到巴特勒眼底,轻轻砰了一下他的脚踝。

巴特勒压抑心头的怒火被唰的点着了。

他厉声高喊:“你从哪里找到这个的!”

温迪一见事态非她能掌控,马上躲得远远的。

“悬崖底下,有个有年头的墓室山洞。”虞楚越一脸轻飘飘,“我比较疑惑的是,那儿有具骨头长得很奇怪。”

巴特勒不语。

“不说话?”虞楚越笑道,“你母亲就是海神。你父亲和她结了婚,不敢向世人公布她的身世。你才被讹传为他的养子。”

巴特勒一声怒吼,往大雨倾盆的门外冲去。

虞楚越迅速扯住他的衣领。巴特勒正要扭头咬他,虞楚越松开手,一脚将巴特勒踹到在地。

他居高临下地问:“我在城堡里也见过一头海神,它叫‘辛杜瑞拉’。我很好奇,它跟你是什么关系?”

巴特勒不答话,转首便从身后掏出一把小型袖珍枪。

虞楚越早有防备,一脚踢中他的手腕,枪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打转。

巴特勒痛呼之际,虞楚越收回了脚,按下飞起来的裙摆。优雅,从容。

虞楚越俯视着面色发青的巴特勒:“‘辛杜瑞拉’就是你妹妹。”

“胡说八道!我妹妹早就死了!”巴特勒目眦尽裂,他的牙齿变尖,脸上开始生出黑色的鳞片,“男爵救了我,说有朝一日为我复活妹妹和父母,让巴特勒将军的威名重新照耀在联邦的领土上……”

虞楚越面对这个怪物,脸上并未露出怯意。他朗声驳斥道:“助纣为虐,他真伟大。男爵对别人怎么讲?”

巴特勒迟疑了。

弗雷德告诉普汀人,只是出于善心接济了他。

其余的只字未提。

可那是为了庇佑他!

虞楚越:“他对本地人表里不一,你怎么保证他对你不是?”

巴特勒还要张口,虞楚越将辛杜瑞拉的日记本甩到他脸上。

他被打得一懵,用颤抖的手翻开了第一页。

一种死亡的绝望爬上他的脸庞。

这的确是他妹妹的字迹。

他妹妹口中的“老师”是谁?

但是男爵确实对待他很好,给予他生父般的关怀,催促他融入人类生活。

巴特勒努力照做了。他祈求男爵教授他复活亲人的画技,但男爵告诉他,得等到他成年,看他表现如何。

于是他努力地扮演人类,装作是一个正常人。

为了夺回属于他的东西,一切都是必要的牺牲!

一切都是为了普汀的复兴!

巴特勒撕心裂肺地咆哮:“我被剥夺了信仰,被剥夺了亲人!要反抗王国的统治,我有错吗!”

虞楚越冷道:“你知道你是海神的后裔,却咬我的女仆,使她感染病毒,变为你的同类。你只是为了发泄。别往脸上贴金。这一脚我替她给你。你给我好好品尝一下,受害者的怒火到底该怎样发泄。”

他用力一碾巴特勒的胸口,巴特勒喷了一口血,也是蓝色。

巴特勒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血,不知怎地干呕起来。

他的美梦是被他心里虚幻的恩人铸造起来的,却被一个卑劣的外乡人瞬间击碎。

意志的破裂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无论他为了这个美梦付出多少年的艰辛。

粘稠的眼泪从他眼角流出来,他的身形开始缓慢地萎缩,皱紧成一团。他的目光渐渐空洞,眼眶里只剩熄灭的死灰。

虞楚越抬开踩在巴特勒胸膛上的脚,正要去捡地上的枪,另一只手却抢先将其抢走。

温迪双手握住枪,扣下扳机,子弹穿透巴特勒的额头。

巴特勒死了,失焦的眼睛仍看着天花板。

随后,温迪将枪口对准虞楚越的脑袋。

“现在,你可以知道了,”温迪冷漠地望向他,“第一天你不在时,你的油画老师找上了我。你满意吗?”

虞楚越没有回答。他抬眸看向温迪身后。

弗雷德从那里出现,以胜者的姿态走到他面前。

弗雷德优雅地垂着头颅,轻轻捉过他的手。

画家的力气很大,虞楚越没能挣开。

“那天下雨,辛杜瑞拉透过墙中之洞,看到了你。

“她对我说——”弗雷德抚摸着虞楚越根骨分明的指节,宛若商人品赏一件瑰美的工艺品,“‘它们像艺术家的手。我想把它们砍下来。’”

他停顿片刻,眸底沁出冬夜似的寒彻骨髓的笑意。

“我告诉它,‘砍’这个字,不能放在这里用。”

虞楚越缓缓抬起头来,与男人对视。

他脑海中浮现密室的抽屉中摆放整齐的器官……

以及,那张皮毯。

男人的指肚正一寸寸拂过他的皮肤。

他觉得似乎有支苍白的箭从他鼻梁刺过来,穿透鼻腔、口腔与肺部,将他的灵魂钉到墙上,一些缥缈的精灵在他身上跳舞,它们的脚下绑着刀刃。

他用濒死的意志咬住舌尖,终于从噩梦中挣扎出来,宛如溺水之人从冬夜的湖水中挣扎着爬上了岸,浑身湿透,衣衫里浸满了从嘶吼的求生意志中奔涌而出的汗水。

虞楚越触电般将手抽走。

一年多来,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被他以理智、克制与毅力三重大门镇压在心灵最深处的最为可怕的情感。恶魔用奇巧的工艺打造了钥匙,再一次轻松打开魔盒,将它放生于虞楚越的脑海。

它名为恐惧。

一个能够蛊惑人心、操纵鬼怪的画家,确实是极度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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