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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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夜海近在眼前,只要推开那扇门,我不惜背弃承诺、违背信念,赌上性命也要达成的目的就在那里。

谁也不能断言下一次醒来时是不是就会死于刺青,我是否还有机会来到常夜海——父母能依靠的只有我,这个家吞噬的受害者如此之多,但下一个幸运地拥有灵力、穷究真相的人何时才会出现呢?

神明是如此残酷。两个不同的困局,两边都是重要的人,明明攥住了珍贵的希望,却只能解开其中一个线头。

答案其实就在那里。重要的不是选择哪一边,而是需要放弃另一方的勇气。

我捂住脸,深吸一口气,大喊道:“我知道了!我有办法的!”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一场遗憾和灾难还来得及阻止,那就应该去做。

如果父亲和母亲在的话,他们也一定会这么说的。我是他们的孩子,自幼就学习、模仿着他们的言行成长,没有人比我能更确定这一点。

但是眼泪从眼眶中滑落的感觉,竟然会那么的沉重和疼痛,好像刀割一般炽热,为什么呢?为什么哭泣也会如此痛苦呢?

我尽力压抑下喉咙里细细的呜咽声,蜡烛只有一根,我不能让纪德因为担心而下来,只能尽量语气如常地喊道:“快回去!不要留在有瘴气的地方!”

时间紧迫,那一点微小的希望每一分钟都在如流沙般从指缝中滑走。纪德没有多和我争论,他应了一声,那一星如豆的烛火晃了晃,从洞窟的边缘离开了。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方法。

从理论上来说,主动从梦中醒来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被困在梦境中也是诅咒的一环。既然是诅咒,就没有那么容易解除。

但凡事都有例外。

第一次见到久世零华的时候,我为她周身的瘴气压迫,呼吸困难,几乎心脏停跳,差一点就直接死在她手中了。那混沌之中的杀意如迎面而来的刀锋,寒意凛然,绝无可能认错。她是真的想要杀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的。

但幸运的是,我因为瘴气的压迫提前一步清醒,从梦境之中逃走了。

虽然有些勉强,但这个方法是可以复制的。现在就是豪赌一把的时候了。

我仰起头,这个坑洞宽敞又极深,稍有一点动静都会形成空旷的回音。直到纪德的脚步声确实在木门关闭的吱呀一声后消失,我等待了数秒,才徒手握住了那团|系在胸前的洁白火绒。

青色的火舌幽幽跳动着,来自黄泉的火焰没有温度,温驯地躺在我的手心。片刻之后,它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驱瘴的火焰一熄灭,灰白的瘴气霎时间就淹没了我,窒息与手足发麻的无力感一拥而上。我抱住小腹,无力地缓缓蹲在地上,默默祈祷着这个方法有用。

我的运气一直那么坏,上天也总该眷顾一回稍微听听我的愿望。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织田作和孩子们。孩子们应该有很好的未来,织田作还要成为小说家,这些愿望绝不该被那样荒唐的理由打断——杀死他人是什么也得不到的,只会给活着的人刻下一道印记而已。

指望他人去成全自己的死亡,是自私的行为。我好歹给森首领打了一年工,勉强算交付出去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mimic却只想靠威胁与毁灭他人生存的意义来达成这一目的,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行为。

黑白的雪花斑点逐渐占据了视野,在窒息的痛苦中,我眼前一黑,终于昏了过去。

——

我咚地一声撞到了床头!

那一下的力度大概不轻,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了深支子惊慌的声音,却没有力气去分辨她究竟在说什么。针刺般的剧痛迅速蔓延开来,胸口、躯干、四肢,最后是脖颈,全都痛入骨髓!

剧痛之中,我好像抓住了什么紧紧不放,最后一丝残存理智全都被用来压抑住痛呼。直到我在残余的痛楚中浑身冷汗地颤栗着睁开眼,才发现那是深支子的手臂。因为被紧紧抓住而挠出了道道血痕。

“嘶……快放手!”

深支子疼的直吸气,恼道:“为何总是妾身受罪啊!你这……”

我没有等她说完,抬起脸急道:“带我去咖喱店!拜托了,深支子,快一点!”

强行离开梦境的眩晕和脱力仍未消失。借助瘴气清醒的做法实在过于乱来,这样的情况下,我绝无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及时赶到。

梦中的眼泪似乎也被带到了现实中。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从脸颊上滑落,深支子沉吟着伸出手抚过我的侧脸,一滴泪珠挂在她的手指上。

“哎呀,好吧。”她挑起眉:“看在这滴眼泪的份上,妾身就带你过去好了。不过要做好准备,那可是鬼的道路啊——”

在她骤然响起的畅快笑声里,四周的物体都像是陷入旋涡那样扭曲拉长了,我拽着深支子的衣袖惊叫一声,便跌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鬼的道路确实不是凡人应该涉足的。那个地方是阳世的缝隙与扭曲,杂乱无章地堆砌着被抛弃、被遗忘的东西,砖瓦屋檐在脚底蔓延,一走过转角却又能看见湿滑的下水道垂直树立着。只有妖鬼才能在这样的地方找到道路。

但这条路足够快。不用三分钟,深支子就拽着我出现在了咖喱店前,胖胖的老板一脸震惊地从堆满了杯盘碗碟的水槽里抬起头:“小堇?这是怎么回事?”

“出事了。”我两腿发软,深支子一松开手,我就扑到了柜台上:“老板,孩子们呢?”

“在楼上的房间……”

那就是还来得及。

我松了一口气,连三赶四地把老板赶到了楼上的房间去:“非常抱歉,但是有一些麻烦事要来了——麻烦您先照看一下孩子们,不要让他们跑下来。”

老板迷惑而顺从地走了出来,我隐隐听到楼上孩子们的声音,我和深支子的到来动静有一点大,几乎是凭空砸在了咖喱店的地板上。这些孩子正处于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但接下来的场面不是孩子们应该看的。

在身影消失在门口前,老板回过身向我挥了挥手:“嗨,我收留织田作收养的孩子们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横滨逃不开黑手党的斗争,但你和织田作都是好人呐。”

我怔楞了一瞬,老板已经咚咚地跑上楼了,一楼的餐馆里还能听见他笑呵呵地跟孩子们打招呼的声音。我捂住脸,泪水再一次从指缝间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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