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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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十三年。

京城,六月的天气,烈日当空,知了在树上不停的叫唤。

户部尚书李府的下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总管李福指着擦得崭新的匾额:“你们怎么回事儿?手脚麻利着些,早前我就吩咐你们把红绸子往这儿挂上,怎么还不挂?”

一个小厮忙陪笑道:“您瞧,事情太多,许是大伙给忘了,就剩这一块,咱们这就给挂上!”

说着忙招呼人搬梯子。

李福粗大的手掌拿着扇子不住的给自己扇风,伸手指着他们骂道:

“小兔崽子们,平时做事就不用心,这回你们可别想偷懒!我可告诉你们,虽是给咱们少爷纳姨娘,可夫人说了,一切都得比照着正室的排场来办,要是办不好,到时候夫人生气了,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底下小厮忙称是。

靠近前厅的走廊,小丫头小潭梳着双环髻,从厨房走过来,她年纪小,走路轻快,仿佛一只没有烦恼的小雀儿。

“小潭姐姐,又去厨房偷吃啦?”有相识的小厮打趣她。

小潭小嘴一撅,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叉腰骂道:“少夫人想吃绿豆桂花糕,我是去吩咐他们做,什么偷吃,你可别冤枉了好人!”

小厮听小潭说起少夫人,憨厚的脸上尴尬笑了笑。

方才没注意,小潭这才瞧见满院的红绸子,贴满门窗的喜字和下人们抬着箱子忙里忙外的身影。

“这是在做什么?”小潭拉着那小厮的衣角问道。

“好姐姐,你还不知道呢?”小厮左右瞅瞅,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又小声道:“这是给咱们少爷纳二房。”

这小厮是个忠厚老实的厚道人,又与小潭相熟,没理由撒谎骗她。

小潭张大嘴巴,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那小厮道:“就这几日,说是夫人吩咐的,等少爷一回来就办呢!”

小潭一跺脚:“怎么没人告诉少夫人!?她,她,哎呀!”

她推开小厮,转身飞快往后院跑。

少爷要纳二房,少夫人她该怎么办呀!

小潭越跑越快,六月的天,已经很是燥热,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进衣领里,也全然不管,只想快些,再快些。

终于,她看到几个大字:流霜居

王恕意身穿一件家常芙蓉色烟纱散花裙,头戴一支穿珠点翠花簪,正坐在里屋的梨花椅上一针一线的绣着一个鸳鸯图案的荷包。

这只荷包她已经绣了三天,里头除了清心宁神的香料,还放着她去万安寺为丈夫李时求来的平安符。

数百层的台阶,王恕意一层一叩首,虔心许愿祈求佛祖保佑丈夫能够一生顺遂、平安无忧。

回来后,膝盖红肿一大片,几日不能走动,可她的心始终被甜蜜充满,一点都不觉得疼痛。

想到过几日,李时就要回府,她不自觉加快手上的动作,想着到时一定要亲手将这个荷包送给他。

正绣着,丫头清荷掀了帘子进屋来,手上还牵着小潭,将她往王恕意跟前一推,笑道:

“少夫人,您瞧,这丫头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欺负了,在外头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您快劝劝她吧,不然啊,这小蹄子的眼泪能将整个流霜居淹了去。”

听她这话,一屋子的丫头都止不住地捂嘴笑。

王恕意停下手中的针线,面庞上露出笑容,她长相秀丽,眉眼间虽不是倾国倾城,但总透露出一股子柔和安静的美感,一笑起来,两颊显出两个小巧的酒窝,更衬得她温婉可人。

“这是怎么了?”她伸手擦擦小潭的眼泪,“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

小潭看着如长姐般关怀她的少夫人,又想想刚刚听到的话,心里更替少夫人感到委屈、憋闷。

她一下子跪下,抱着王恕意的腿,急道:“他们要给姑爷纳二房!”

王恕意没听明白:“什么?”

小潭摇着王恕意的腿:“他们都瞒着您,少夫人,我的姑娘,您可怎么办呀?!他们要给姑爷纳妾!红绸子都挂上了,您想想办法呀!”

轰隆一声,仿佛一个惊雷,直劈在王恕意的脑门上。

她一下子站起,膝上未绣完的鸳鸯荷包随着动作落在地上。

她想,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两年,自十六岁嫁与李时,她两年未有所出。虽与李时还算恩爱,但婆母孟氏抱孙心切,自成婚之日起,便训诫她要早为李家开支散叶。

她属于高嫁,在李家本来底气就薄,因此,因着子嗣之事她内心总是隐隐不安。

也曾瞧过郎中,但无奈就是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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