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唐府二小姐唐落微,唯唯诺诺,虽说不受宠爱,却饱读诗书,实乃女子中罕见,为人温柔如水。
唐府小公子唐落秋,端雅凛正,精通琴棋书画,却不为唐善所喜,唐善嫡妻温氏十年前因难产
而亡,生下唐落秋后便撒手人寰,唐善在西凉跑镖,迟迟未归,因此未能遵从妻子所愿,在生下唐落秋时陪伴在她身侧,而妻子过世后,致使唐善不喜唐落秋,更选择性漠视他。
这些“情报”,都是华玉衡辛辛苦苦地拖着幼小瘦弱的身躯周旋于厨房、厅堂、院落、堂屋等家仆口中得知,这些日子以来,他是跑遍了整个唐府,除了唐善以外,他见的最多的人便是唐落秋了。
只是唐落秋不知道是性子冷还是天生冷漠,遇见他时连话也不多说一句,往往是从东边拐出来时一遇见华玉衡,唐落秋便从西边拐了个弯走了。
让华玉衡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这是哪里得罪过他?
前世,他初来乍到,唐府上下除了唐善以外,二小姐唐落微已然出嫁,成为光禄勋李封新嫁娘。唐落穹亦时常跟随唐善行镖,为继任下一任总镖头做准备,日常不见踪影。而唐落秋……他实在没印象,他那两年到底身在何处,又是因何缘由不住在唐府。
华玉衡重生一世,深知如今寄人篱下,要是想重夺皇权,必然得仰仗唐家势力,唐沧镖局在江湖中地位举足轻重,官门世家都得卖唐善总镖头一个面子。
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一些受官府注意的江湖游侠,进城后若住在镖局,官府是不能缉拿的。一来因为镖局势力大,二来镖局往往都有靠山。
这也是张向葛让华玉衡隐姓埋名,寄住唐府的原因。
这一世,他势必得躲在唐家丰满的羽翼下,掩人耳目,躲避追捕。如前世一样,被唐家保护在翼下,实在不失为最佳“避难所”。但是……要是能再年长几岁就好了,前世的他不说体魄多强健,但起码长身玉立,姿如玉树。而此刻……华玉衡低下头看向自己瘦弱矮小的身躯。
唉,弱不胜衣……弱不胜衣!
家奴陈伯见华玉衡独自坐在院子里,面色郁郁,便从厨房里摸了个石榴给他,嗓音苍老:“阿恹公子可是有心事?”
华玉衡接过石榴,石榴外皮红里透着黄,像苹果一样圆润,他把红石榴捏在掌心里,叹了口气:“……我想长高。”
陈伯随即笑道:“阿恹公子,您才几岁,别着急。这时间啊,咻一下地就走过了,很快就能长高了!”他还比手画脚地给华玉衡比喻。
华玉衡剥了石榴皮,里头是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石榴籽,他吃了几口,皱着眉头道:“好酸。”
“浆果多子,水分多,籽稍硬便酸。”陈伯笑吟吟道:“石榴盛产季节已过,是酸了一些。”陈伯从青石砖上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腰背佝偻,他转身回了厨房里。
华玉衡回头继续吃石榴,酸得他一张脸都扭曲了,手一抖,剥好的石榴籽滚落,好几颗顺着衣襟骨碌碌地滚到脚下的沙土。
他盯着那几颗石榴籽看了一阵,忽然从旁边捡了个树枝拨了几下,然后弯下腰在土里挖了个坑,还没等他把石榴籽埋进土坑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别吃!”
华玉衡诧异地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来人携霜雪而来,素雪三重衣,肤色白皙、左胸编绣一朵白莲家徽,一张阳光润过的脸庞清隽,眉头紧皱,嗓音清冷:“不能吃。”
简洁明了,辞藻严肃。
这一身素白衣衫穿在他的身上,更衬得来人脸若冰霜,形容冷漠,唐落秋这个人真真如唐家家徽一般,像极了那淤泥中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
虽然才十岁,唐落秋却已经出落得“沉鱼落雁”,华玉衡还记得前世时,世人对于唐落秋的评价一直是正气凛然,明洁修雅。华玉衡与他不熟,但是也听说过曾经有个相国千金为了见唐落秋一面,那是撒泼耍赖,用权用谋地只为与他相见一面,可见唐落秋年长数岁以后的“花容月貌”是有多令人惊艳。
而华玉衡与唐落秋,从前世开始,俩人性情便不相容,一个是后来世人口中的第一贤臣,一个是世人口中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
他们两个人,前世的轨迹本来就正反两极,像是一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集。
此刻,华玉衡不解道:“什么东西不能吃?”
唐落秋看了眼那华玉衡挖出一道浅坑的土里,道:“脏。”顿了顿,他又冷冷道:“让陈伯再给你拿一个。”
华玉衡看了看那土坑,再看了看唐落秋,一本正经道:“石榴籽掉了,我给挖了个坑埋了,免得惹蚂蚁,不是要吃的。”
唐落秋似是有话要说,话到临头又硬生生地憋回了嘴里一样,神色冷冷,沉默了一阵,他拂袖走了。
华玉衡看着唐落秋那雪白的背影越走越远,突然有一阵古怪的情绪涌上心头,暗自想道:唐落秋怎么知道是陈伯给他拿的石榴?莫非,唐落秋一直在暗中观察他?
他把那酸溜溜的石榴随意地往草丛里一扔,一抹嘴,拍拍屁股也跟着走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