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在启国,寻常人家基本一天吃两顿饭,但是如唐府一般的贵族是一天吃三顿,如启国九五之尊这般金贵的人物,更是能一天吃四顿,总之,越是身份高贵的人越是能吃得多顿一些。
华玉衡遥想前生在宫中,虽说一天三顿,吃的却是残羹冷饭,还受尽宫人白眼与冷落,不仅是建武帝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些仗势凌人的宫人更是看人下菜碟儿,人精似的。
正厅里,唐善坐位东向,他和唐落穹单独坐一张席,唐落穹的席子于唐善下坐。唐落微并不在席上,华玉衡则与唐落秋坐东面西,并同席。
月朗星疏,家奴们静悄悄地捧着菜肴上案,再静谧无声地退了下去。
唐善举杯浅酌,酒香四溢,一顿晚膳吃得悄无声息,索然无味。
华玉衡吃到一半便放下了盌箸,今日的粟饭有些硬,寻常都加一把菰米,前世时,华玉衡就不大爱这么吃,或许是因为在深宫里曾经吃过馊掉的粟饭,记忆中的那些时日,仍历历在目。
唐善问:“阿恹为何不吃了?”
华玉衡道:“唐叔叔,阿恹已经吃饱了。”
唐善问:“为何吃这么少?”他问:“是否饭菜不合胃口?”
华玉衡忙摇头说:“不是,挺好吃的。”就是他有些吃不惯而已。
唐善沉吟了一会儿,把酒杯搁在了案上,然后用眼神示意,让家仆把他食案上的貊炙递给华玉衡。
唐善:“此貊炙注入山泉净水,用泥糊皮锅烤炙而成,你尝尝。”
华玉衡从家奴手中接过那道貊炙,躬身道了声谢,刚坐下,便察觉唐落秋侧头看了他一眼。
他又转头看了唐落秋一眼,和他懒懒散散的坐姿不同,唐落秋坐得腰杆笔直,姿态昂然,双膝规规矩矩地并拢跪坐席上,玉白的一只手持箸,一只手搁在膝上,风松如月。
唐落秋触及到他的视线,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
搞得华玉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到底哪里得罪过唐落秋?
晚膳间,唐善忽提问:“穹儿,你告诉父亲,作为镖师,我们遵守的镖局重要精神,‘三分保平安’,何谓‘三分’?”
唐落穹正张大嘴巴毫无形象地把貊炙塞入口中,闻言,囫囵吞下噎在喉咙间的肉,梗着脖子涨得脸色通红连连咳嗽,喝了一口茶水才缓过口气来,神色怯怯地望向居于上首的父亲。
唐落穹十六岁,斜飞英挺剑眉,星眸乌黑狭长,他长得不丑,就是喜欢耷拉着眉眼,总显得一双眼睛黯淡无神,此刻,面对父亲的提问,他更是像霜打的茄子般,彻底恹了下来。
他长得像父亲,肤色黝黑,涨红着一张黝黑脸庞磕磕绊绊回道:“三分保平安,既……既意指三分笑……三分……三分……三分酒……”
华玉衡嘴角轻勾,低头望向食案憋笑,耳边听见唐善反问唐落穹何为三分笑,显而易见,唐落穹这草包楞是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
唐落穹偷觑了一眼父亲越加黑沉的脸色,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华玉衡搁下箸,细心凝神地听着父子俩的对话,从前,他只知道唐家世代镖师出身,唐善是唐沧镖局第二代总镖头,第一任是唐善的父亲,也是唐沧镖局的创办人,听说是某一回行镖时遭遇山匪,唐沧不慎中伏,重伤而亡。
眼见唐落穹额上冷汗密布,不住地滴落,他着急忙慌地用广袖擦汗,实在不敢抬起头望向脸色越加黑沉的父亲。
正厅里一派肃穆寂静,气氛尴尬。
“何谓“三分保平安”,意指带三分笑,让三分理,饮三分酒。”唐落秋清冽的嗓音忽然响起。
华玉衡看见唐落秋搭在席上的手指似是不安地蜷缩了一下,指节泛白,修长如玉的手指与乌竣漆黑的木板分割鲜明,更显得他的手白皙剔透。
唐落秋的声音清冽干净,虽然嗓子里犹带稚嫩,却是吐字清晰,神色略带清冷漠然:“三分笑如其名,意指见人常带三分笑,遇人遇事要谦和、低调行事;所谓三分理,是指遇事三分理,先把理占足,遇事不慌张;三分酒,行镖走江湖,凶吉未卜,路途险恶,因此镖师在未完成任务之前,勿饮杯中物,切忌贪酒误事。”
唐善沉默良久,满室静谧,最后才轻轻“嗯”一声打破僵局,低沉而内敛。随即转回头朝唐落穹道:“落穹,切记,咱们唐沧镖局尚武、正直、正义、扶弱助人的精神,万万不可忘本。”
唐落穹应了父亲一声。随后,趁唐善不注意时,转过头狠狠剜了唐落秋一眼,那眼神狠毒,似是藏有许多不满。唐落秋兀自端坐席上,并不理会。
唐善:“落穹?”
唐落穹收回眼神,恭敬道:“是,父亲所言甚是,孩儿明白。”
华玉衡又转过头看他,唐落秋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他神情淡漠,一句话也没有说,待得唐善话语落下,他才动箸,广袖晃动,指节弯曲。
华玉衡刚调转回的视线一顿,又猛然把头转了回去,只见唐落秋面上一派漠然淡定,但那宽袖下的玉白指尖竟悄悄地把搁于食案上的鸡蛋藏于袖中,他自以为藏得滴水不漏,无人知晓。
谁知,华玉衡竟是观赏了唐落秋全程“偷鸡摸狗”的“光荣”事迹,华玉衡把视线转了回来,手背抵着唇掩饰笑意,月朗星疏,却是藏不住那笑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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