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酉时，华玉衡前往厨房里沏了一壶茶，刚才貊炙吃多了，肚子圆滚滚地撑死了，他拿出一包茶叶，热水沉，他苦恼着该如何提水。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华玉衡抬眼一瞧，发现原来是三步不出闺门的唐府二小姐，唐落微。

唐落微十四岁，虽说长相平庸，姿色平平，胜在皮肤白皙，和唐落秋一样生得极白，平添几分清丽，左胸一样编绣莲花家徽。

她进了厨房后便四下瞧了一眼，见没人在厨房里，伸手往灶台上摆着的石榴拿了两颗，华玉衡人小身矮，藏在灶台后唐落微瞧不见他。

华玉衡低声喃语：奇也怪哉，莫非唐府中人都喜欢干这“偷鸡摸狗”之事来？

他跟随唐落微身后走到西厢，院外瓦墙粉黛，绿柳清风，粉色水莲摇曳碧湖中，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石路相衔，花草山石点缀其中。

华玉衡在唐落微的闺房外听见了唐落秋独有的清冽嗓音，他说：“阿姐，我给你拿了个鸡蛋。”

唐落微道：“可巧，姐姐给你带了石榴，甜。”

华玉衡忍不住好奇地探头往房里看了一眼，房间里有两个人对案而坐，窗边的瓷盆中栽着一株娇艳的珍珠梅，馥郁芬芳，尽显女儿家的温婉。

唐落微把手里的石榴一颗一颗剥了出来置于瓷碗中递给唐落秋，他把鸡蛋剥了壳也递给阿姐，房中温情流顾，唐落微问他：“不喜欢吃鸡蛋？”

唐落秋摇了摇头：“腥。”

唐落微笑道：“娇气。”

华玉衡撇嘴暗道：无聊。他听够了墙角，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岂料竟无意撞上身后敞开的门扉，里头传来唐落秋一声呵斥：“谁？”

华玉衡见逃脱不了，便大大方方地往门口一站，一双眼睛乌溜溜，扁嘴轻声低语：“是阿恹。”

唐落秋见到他时，下意识地皱了眉头，华玉衡抬眼时瞧见了，心道：他果然讨厌我。

虽然他不知道因何缘由。

唐落微站起身，曲裾通身紧窄，长长曳地，她笑起来便温柔了眉眼：“你是阿恹？”

华玉衡抬起头看她，装乖装巧是他的特长，遥想前世他在深宫里能平安活到弱冠岂是等闲之辈，虽说前世有些傻乎乎的，但是不妨碍他练就一套“宫心计”啊。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唐落微转身从桌案上把装着石榴的瓷碗都递给他：“你爱吃石榴嘛？”

华玉衡看着碗里还发出淡淡香味的石榴，让人口水直流千尺长，石榴外皮是一层粗糙的黄皮，没有苹果那样红润漂亮的动人，可……那一颗颗石榴籽白里透红，晶莹剔透，十分好看。

他又抬起头瞧了一眼，视线落在那紫金锭臂环缀在细瘦的腕上，特别莹白剔透，华玉衡忽然鬼使神差地点头，接过那碗石榴，低声道：“谢谢。”

唐落微：“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和落秋一样，唤我一声阿姐。”

她的细语温柔，华玉衡垂下眼睫，轻轻地“嗯”了一声。

唐落秋从席上站起身来，周身气场极低，冷若冰霜的一张脸板起，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

华玉衡察觉他的视线，明知他心绪烦躁，却还是恬不知耻地朝他露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模样讨人喜欢极了。

唐落秋一愣，随即恢复冰冷神色，最后连话也懒得说，倒提着华玉衡的后领子便走出唐落微闺房，站在房门口回身颔首道：“落秋先行一步。”

唐落微用手捂着嘴笑得开怀：“去吧去吧，晚安。”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拎着我的领子？”华玉衡被他倒提着领子极其不舒服，自他前生十岁起，便没有人再敢这么对他，何况这毛头小子？

他想伸手拍开唐落秋的手，谁知唐落秋更是眼明手快地把倒提着他后领的手一放，望向高高的瓦墙，神色平静：“女儿家的闺房你不能去，于礼不合。”

顿了顿，他道：“往后每日卯时，来静玉轩，早喻教，启蒙《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华玉衡简直晴天霹雳，前世一最恨读书，二最恨是先生，严加管教，絮絮叨叨，食古不化，如今唐落秋一占占两。

他咋舌，唐落秋果然是个老古板！

华玉衡恶狠狠地盯着唐落秋远去的背影，把石榴籽塞了一把入口，顿时酸得他倒牙，面容扭曲。

唉，诸事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