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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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问童开始了漫长的叙述,一切都从那个在蓬莱的夜晚开始。

        那一日画不成要求木葛生起卦算国运,以此为代价救松问童和乌子虚的命。木葛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一天一夜,然后布置了一个极其庞大的计划。

        以他的性格当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不仅不认命,他还要把整个命盘掀翻。

        木葛生先去找了重伤卧床的松问童——那个时候松问童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有伤在身,不便说话,于是只能躺在床上,听木葛生对着自己念叨了整整一天。

        对方将所有的布置尽数道来,其中的庞大和疯狂完全超乎了常人的想象,松问童听完之后彻底睡不着了,他想阻止木葛生,然而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步步进行下去。

        整个计划,以天算子的死为开始,以诸子七家的毁灭为结束。

        经历种种之后,木葛生彻底丧失了对诸子七家的信念,如果说他最大的牵绊就是从小一起成长的诸子,但蓬莱和阴阳家用他兄弟的性命要挟他,等于打碎了他最后的底线。

        他要颠覆整个诸子七家,将其彻底毁灭。

        当然,七家延续千载,树大根深,不可能轻易解体,为了寻找其中的破绽,木葛生在天坛上算了一卦——他算的是七家命运。

        正如算命者不可算自身,这一卦非同小可,其中的危险程度甚至超过了算国运。但木葛生轻而易举地瞒过了所有人,因为每个人都以为他在天坛上算的是国运,卦成后身死。

        其实并非如此,他算的不是国运,而是七家命运。

        至于国运一卦从何而来?

        “我常常怀疑师父早已料到了一切。”那天木葛生临走前将一只锦囊塞在松问童枕头底下,“当初我从白水寺方丈手中拿走山鬼花钱,其实匣子里除了四十九枚铜板,还有一个锦囊。”

        “师父遗言上交代我,遭逢大变开锦囊,我觉得眼前的变故已经够大了,所以昨晚打开了锦囊,你猜里面写着什么?”

        木葛生趴到松问童耳边,轻声道:“师父生前算的最后一卦,是国运。”

        松问童猛地瞪大双眼。

        “我就觉得师父不会这么轻易病逝,他老人家应该是预料到了什么,算国运折寿磕命,这应该才是他真正的死因。”

        “我会在天坛上卜算七家命运,卦成之时我应该就快气绝了,我会把得出来的卦象和之后的安排写下来,老二你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第一个登上天坛。”

        “用锦囊里的国运,去替换我算出来的七家命运,这样就不会有人生疑。”

        诸子七家以天算子为首,一切行动更是以山鬼花钱昭示的卦象为准。根据木葛生的安排,他死之后天算一脉断代,七家群龙无首,必然大乱。

        而乱则生变。

        后来松问童按照木葛生的计划,成功替换了天坛上的卦象,拿到了对方算出的七家命运,以及木葛生布下的整个大局——他预言了每一家的终结。

        根据国运,乱世会在十三年后结束,但那将是一个神祇消亡的新时代,旧的信仰消弭,新的神灵取而代之,人间很快将不会再有朱雀的容身之处,朱家的命运最多还有百年。

        阴阳家面前有两条出路,一则是乌子虚继续兢兢业业做个家主,还能再将家业维持个几百年;二则慢慢放权,以他们家那群长老的作妖本事,百年内败光家业不是问题,整个家族会迅速衰败下去。

        但是无常子会因此而解脱,木葛生还顺手给他算了一卦姻缘,说会有个儿子。

        如果他选择第二条路,他儿子就不会再重蹈历任无常子的覆辙。

        至于墨家。木葛生就敷衍地给松问童写了一句,你好好过完这一辈子就行。

        剩下的意味不言自明,墨家一代单传,只要松问童不娶妻生子,墨家自此断绝。

        最为棘手的就是蓬莱,木葛生在天坛上留下一堆松问童看不懂的符号和算式,不知道算了多久,最后在纸上得出一个结果,山鬼镇会在百年内松动。

        按理说山鬼镇是他自己布置下去的,可保数百年无忧,但山鬼花钱得出的结论与此截然相反——八十二年之后,山鬼镇会松动,原因不明。

        他以此做了一个计划,百年内诸子七家的联系必然会变的十分松散,甚至于一片散沙,天算子不在,谁都没有重聚诸子七家的资格,但是山鬼镇的松动是一个契机,可以因此再聚七家。

        那个时候乌子虚和松问童应该都已离世,需要继承这个计划的人是朱饮宵,松问童有义务在有生之年把老五坑到这条贼船上——朱饮宵要借七家重聚的机会,以修复山鬼镇为借口,重开蜃楼,凑齐七家信物。

        七家信物平时绝不会轻易现世,但山鬼镇这个理由足够。

        山鬼花钱、朱雀血、姑妄烟杆、舐红刀、盘庚甲骨,以及罗刹命。

        这六样东西凑在一起,可以毁掉蓬莱。

        蓬莱的信物就是蓬莱洲本身,这个与世隔绝的海外仙山。据说远古有仙人飞升,其遗蜕落于海上,成为蓬莱。蓬莱洲用普通的方式是毁不掉的,但是凑齐了其他的六样信物,就有一搏之机。

        如果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七样信物同归于尽,七家也就失去了根源。

        至此,诸子七家彻底断绝。

        木葛生所有计划中唯一的例外,就是药家。

        我不想把柴束薪扯进来,木葛生那时对松问童说,你就当我的一点私心吧。

        而且药家原本也是普通的凡人家族,历代悬壶济世,只要毁掉了信物,继续在人间保留传承,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归根结底,诸子七家之所以跋扈傲慢至此,视人命为草芥,不过因为自诩比凡人多了点能耐。

        至于为众生掌舵的初心,早不知道丢在了哪朝哪代。

        “按照老四的安排,我和老三要先去昆仑乘雀台,争取领老五出山。”松问童道:“朱白之那个老头子会看星象,我觉得他可能猜到了不少事,但是他没反对,同意我们把老五带出来。”

        “之后我把老四的所有安排告诉了他俩,他们都没什么意见。”

        “老四的安排其实是为我找了一条退路。”乌子虚道:“乌氏所作所为,令人心寒。”

        “天算子一殁,七家必然大乱,祖爷爷原先就有退意。”朱饮宵笑了笑:“况且我本就是跟着哥哥们长大的。”

        “所以我们原本什么都安排好了,老四也为你想好了出路,我还想着以后出国去看你。”松问童看向柴束薪,“可谁能想到你居然成了罗刹子。”

        罗刹命乃大凶之物,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逆天而行,即使是山鬼花钱也无法卜算。

        柴束薪是木葛生整个布局中唯一的局外人,却也成了他计划里唯一的漏洞。

        柴束薪沉思许久,看向朱饮宵,“如果他不知道罗刹子是谁,你又如何取得罗刹子的信物?”

        “这个不是问题。”松问童答道:“只要没有新的罗刹子现世,蜃楼下面镇压着历代罗刹子的尸体,取其遗骸就可以。”

        “但是你偏偏成了罗刹子。”乌子虚叹了口气,“那么原本要交给老五的事,就只能你来做了。”

        “这样一来,药家的传承也要断了。”松问童道:“其实也行吧,歪打正着。”

        “我看未必。”乌子虚摇摇头,“如果老四真有活过来的一天,心情大概会很复杂。”

        接着就是漫长的往事,柴束薪在各地搜集散落的山鬼花钱,一点点拼凑着木葛生的魂魄,同时他找到了木司令,成为对方的暗线,在战场之外的地方做了很多事。

        战争结束后柴束薪到国外留学了一段时间,他去了所有木葛生曾经去过的国家,走遍了往日通信中对方提过的每一个角落,在苏联的那些日子里,他买了一条围巾,常常站在涅瓦河畔看雪。

        松问童带着朱饮宵到处跑,两人在蜃楼住了几年,接着又漂洋过海去找柴束薪,松问童学会了英语,嘲笑柴束薪像小说里的落魄吸血鬼贵族,到哪里都带着自己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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