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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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柴束薪在学西医,研究最多的是尸体防腐。

        乌子虚成了亲,陪着夫人在各地游赏,同时不动声色地放权,长老们为了争名夺利吵翻了天,他却很少再回酆都了。八十年代时乌子虚再度回到古城,在原来的宅基地上建了一座学校。

        九十年代初,柴束薪归国,继续在各地搜寻遗失的山鬼花钱。

        九十年代末,松问童去世,将舐红刀留给柴束薪。

        计划完成了第一步。

        千禧年后,柴宴宴出生,柴束薪离开药家多年后第一次回去,参加了她的满月宴。

        随后,柴忍冬去世,乌毕有出生。

        乌毕有出生的第三年,木葛生醒来,同年,乌子虚去世,阴阳家彻底涣散。

        计划完成了第二步。

        直到山鬼镇异动,崔子玉以山鬼镇异动之名,请求再聚七家。

        七家重聚,蜃楼重开,盘庚甲骨再度现世,药家传承断绝。

        计划完成了第三步。

        至此,距离木葛生百年前布下的大局,只剩下最后一步。

        幻境消散,小沙弥挠了挠头,“其实只有刚开始那段回忆是乌子虚留给你的,后面都是我自作主张添上的,方便你理解。”

        “你算完七家命运后遭受天罚,山鬼花钱四散,但是还是余下了一些的。松问童研究之后发现它有回溯记忆的功能,以防万一,他和乌子虚一人留了一枚带在身边,死后分别存放在蜃楼和市一高,免得你醒后一直什么都想不起来,还能帮你兜个底。”

        木葛生沉默许久,道:“傻闺女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他在山鬼花钱里能看到什么,并不取决于前人留了什么,而是小沙弥想让他知道什么,这人直接能后台剪辑,他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他们其实没有看多少,但是架不住还有个安平。”小沙弥道:“乌毕有是带着柴宴宴和安平一起来的,他原本就和你记忆相通,根据线索一推二六五,真相基本被他们猜了个七七八八。”

        “七七八八是多少?”

        “除了你当年布的局,基本上都知道了。”小沙弥道:“包括柴束薪娶了你。”

        虽然内心五味杂陈,木葛生还是微微松了口气。还好那帮小鬼没有得知一切。

        他们这代人的恩怨,就在他们这一代了结,后辈们该有自己的人生。

        “我的魂魄残存在山鬼花钱之中,这些年目睹了一切。”小沙弥道:“虽然如今事态发展和你当年最初的计划不尽相同,但基本没有偏离正轨,你算得上最优秀的天算子之一,七家的命运,你算的很准。”

        木葛生坐在原地不吭声。

        小沙弥叹了口气,蹲到他面前,“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

        “崔子玉是谁的人?”

        “他是乌子虚留下的,也是他一手促成的诸子七家重聚,虽然表面上是借了十殿阎罗的名义。”小沙弥想了想,道:“其实我一直都想说,崔大人是个好人。”

        “三九天背负的天罚到底是什么?”

        “你既然有此一问,说明你已经猜到了。”小沙弥道:“以罗刹子的命格,杀掉长生子不足以降下天罚,他本就是嗜杀之命。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和你结了冥婚。”

        灵枢子救人不杀人,罗刹子杀人不救人。

        “以他的凶煞之命,固然可以强行从山鬼花钱中找回你已失散的魂魄,但山鬼花钱也并非凡俗之物,必然会遭到反噬——这就是天罚,真正的天罚。”

        药家传承因此断绝。

        木葛生想起那一日,他告诉柴束薪自己会想办法解开天罚,柴束薪道:这很难。

        柴束薪是迎难而上的性格,那是对方第一次将难字说出口。

        现在木葛生明白了为什么。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木葛生道。

        “徒孙你说。”

        “……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瞒着我?”

        小沙弥被问住了,半天才道:“这个确实不是我能回答的。”

        “不过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很难说出口吧。”小沙弥道:“毕竟罗刹子那样的性格,如果不是当时走投无路,他不会不过问你的意见就和你成亲。”

        “那场冥婚重在形式,当年的知情人又大都故去,如果你没发现,他可能会直接默认那场婚礼不曾存在过。”

        “毕竟你醒过来了,这才是他的最大所求。”

        木葛生沉默了许久。

        他突然想起他沉睡多年后醒来的那个清早,恍若大梦一场,他和走进来的柴束薪对视,对方失手打翻了药碗。

        那时柴束薪的眼神太复杂,以至于他完全看不懂,却记了很多年。

        他苏醒后柴束薪细致地打点了一切,仿佛已经筹备了许久,也正是因为有了对方,他才能如此迅速地融入这个全然陌生的时代,谈笑风生一如当年。

        有一次木葛生开玩笑,说三九天你要是我媳妇儿就好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他本以为柴束薪会怼回来,结果对方端着饭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唇边仿佛有笑意一闪而过。

        那时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以为他们早已是生死之交,朝夕相对,年年相伴,许多默契,许多牵挂,无须言说。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沉默,到底都意味着什么。

        最后木葛生站起身,“我要出去。”

        “去哪?”

        “回城隍庙,去把老五打一顿,这么大的事他瞒我这么多年。”

        “你别怨孩子啊,是罗刹子不让他说的。”

        “我知道,所以我会把三九天也揍了。”

        “……你确定你打得过他?”

        “夫妻打架不要瞎劝,总之你快点,我赶时间。”

        他已经迟到了太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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