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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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巅上的战局趋近白热化。

        柴束薪扔掉了上衣,红色的光影随着刀锋缠绕而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像一尊杀神,锋棱厉骨,艳煞凶暴。

        他已经和画不成过了上百招,二人不分上下,但他的神色并不轻松。蓬莱的地脉对他非常不利,他的煞气在这里被强行压制,反之,于画不成而言却是绝大的助力。

        柴束薪很清楚,这只是开始,虽然交手时都动了真格,但画不成远没有亮出底牌。

        两人从湖面打到剑阁之中,又从阁里打到阁外,剑气和刀气互相绞杀,几乎掀翻了半座楼。柴束薪一刀劈开迎面砸来的断壁,踩着废墟飞身而上——画不成正御剑站在半空。

        他的身影极快,画不成眯了眯眼,抬手凭空一抓——半空中云海形成的湖泊里,一片巨大的阴影滔天而起,甚至将整片天幕都笼罩其中!

        那是一只青色的鲲!

        柴束薪瞬间想起自己在蜃楼中看到过的幻境,当年的莫倾杯和画不成在湖上垂钓,“我原来听说这湖底下睡着一只鲲。”

        “是真的,若是晴天来,或许能钓到文鳐。”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这只鲲不知在湖底睡了多少岁月,庞然无边。

        柴束薪的神色寒到了极致,他冷冷地看了半空中的画不成一眼,双手握住舐红刀,猛地朝湖心扎了下去,触及湖面的刹那他伸出一只手,刀锋贯穿掌心,刹那间鲜血在湖面蔓延开来,如火如莲。

        湖水骤然升温,滚烫似火,鲲体型庞大,尚未来得及完全出水,仰头发出愤怒长鸣。

        这只鲲太大了,甚至大于水天之境的银龙,柴束薪就算能将其绞杀,之后也必然不再是画不成的对手,所以只能拦在它出水之前,利用湖水将其活活烧死!

        鲲在水中挣扎,柴束薪面无表情地看着贯穿掌心的舐红刀,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画不成在半空中看着他,淡淡道:“疯子。”

        这是最快解决鲲的办法,但也有致命的弱点,在火势烧满整个湖面之前,柴束薪都只能被舐红刀钉在原地,等于将整个后背暴露给了画不成。

        柴束薪显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不打算躲,眼神冷厉地看着半空中大袖飞扬的白衣人,不动如山。

        画不成一甩大袖,拂尘凌空而起,朝他的头顶狠狠劈下——

        一声砰然巨响,半空中出现了一道金色身影,举重若轻地拦住了画不成的拂尘。

        画不成神色骤变,不仅是他,柴束薪猛地抬头,看向身前之人,脸上充满震惊。

        “小子,真当自己的血不要钱呐?”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戏谑又妖娆,“朱白之那老东西被蓬莱禁制拦在外面了,老胳膊老腿,得过一会儿才能闯进来。”

        天空中隐隐有火红浮现——那是朱雀的真身,灿烂灼然。

        但是真正惊到柴束薪的是眼前之人,少女梳着双髻,明眸皓齿,粉面含春。

        “乌孽大爷?!?!”

        木葛生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恍惚。

        逻辑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大概是什么防御机制,或者说这一方水池就是因此而存在的——让进入之人看到最想看到的一切。

        他明白松问童的那个比喻了,水帘之后,别有洞天。

        “老四!吃饭了!”

        木葛生一怔,看见走廊尽头转出一道身影,松问童端着锅走了出来,用汤勺敲着锅底,“愣着干什么?吃个饭还得我三催四请?待会儿凉了我可不给你热!”

        木葛生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慢慢地走过去,和松问童比了比身高。

        松问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把锅举过头顶,怕这倒霉玩意儿不洗手就偷吃,“你发什么神经?”

        “没事。”木葛生笑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这是当年柴束薪寄宿在银杏书斋的那段日子。

        这确实是他最好的岁月。

        他们都懒得洗碗,吃饭总是吃锅边饭,一群人围着灶台下筷子,松问童端着碗坐在门前,乌子虚坐在水池边,木葛生直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灶台上,翘着个二郎腿,窗外站着柴束薪。

        朱饮宵还是个杂毛鸡,他动作太慢,抢不到饭,只好觊觎每个人的碗,东一口西一口,在几人之中上蹿下跳。

        “老五你别蹦跶了。”乌子虚打了个喷嚏,“到处都是毛。”

        他说着看向松问童,“老二,老五是不是该剃毛了?”

        “你当养狗呢?还剃毛?”松问童唏哩呼噜地扒着饭,“回头你是不是还要给他做个绝育?”

        乌子虚:“……”

        朱饮宵围着几人打转,眼巴巴想讨一口吃的,有段时间木葛生致力于教他说话,不教别的,专捡着吉祥话说,将天算一门沿街讨饭的本事言传身受。

        松问童捡了一块南乳排骨,扔向半空,朱饮宵一伸头,极其灵活地叼进嘴里,三两下吃完,抱着翅膀做了个揖,活灵活现道:“恭喜发财!吉祥如意!谢大爷赏!”

        乌子虚每次都看得胃疼,从某种诡异的角度出发,木葛生教的很成功。硬生生将星宿子教成了某种奇行种,兼具八哥的巧舌如簧,以及傻狗围着桌边蹭饭的蠢相。

        他突然看向木葛生,“老四,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木葛生没怎么动筷,他几乎贪婪地闻着厨房里的香气,锅包肉、南乳排骨、虾油豆腐、素烧鹅……还有一坛兰陵酒,应该是老二从关山月拿来的,酒坛放在灶台下面,旁边是一篓梭子蟹。

        或许是要拿来做醉蟹。

        木葛生回过神,信口瞎扯:“我看着三九天碗里那块豆腐香得很,在想怎么骗过来。”

        柴束薪动作一顿。

        “打扰了。”乌子虚无语,“当我没问。”

        “吃着锅里的还看着人家碗里的。”松问童道:“积点德吧老四。”

        木葛生不搭理他俩,笑眯眯地看向窗外的柴束薪,把碗一伸,“柴大公子,行行好?”

        他这讨饭的架势可比朱饮宵高级多了,眉眼带笑,很有些风流意。

        柴束薪没说话,把豆腐拨给他,接着把木葛生碗里的肉夹了个精光。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柴束薪隐晦地瞥了他一眼,眉梢稍稍上扬,似乎等着木葛生发作。结果对方一点不生气,反而甘之如饴地笑了笑,体贴地凑过去,低声道:“够不够?不够老二老三碗里还有,我给你抢去。”

        柴束薪险些没端住碗,筷子“啪”地掉在了地上。

        木葛生不动声色地憋了个大招,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祸祸完这一个,他又转头看向乌子虚,“老三,话说我今天算了一卦。”

        “什么卦?”乌子虚没在意,随口道:“算你又给我添了多少债?还是我今天熬到几点才能睡觉?”

        “都不是。”木葛生慢条斯理道:“我给你算了一卦姻缘。”

        乌子虚一口饭喷了出来。

        “真的,你会有个儿子,脾气不咋地,像个大闺女,喜欢玩游戏。”木葛生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十六岁,长得没你高,不过应该不会太低。”

        乌子虚呛得死去活来,松问童“哈”地乐了,放下筷子一抹嘴,“老四你怎么想到算这个?”

        “闲的呗。”木葛生一脸煞有其事,“我还算出来那姑娘今天下午会去月老庙求签,欸老三,你去不去?”

        乌子虚还没来得及回答,松问童已经拍板定论了,“必须去!走着!”

        “老四你别玩我了,书斋这个月的账还没算完呢。”乌子虚脸涨成了猪肝色,“我今天下午还有一堆公文要看……”

        “怂什么怂?”松问童一挑眉,“等着人家姑娘来娶你吗?我帮你打个凤冠霞帔?”

        乌子虚闭了嘴。

        一群人迅速吃完饭,唯恐天下不乱地下了山,一路推推搡搡到了月老庙,这个时候正是下午,女香客很多。几个眉眼如画的少年郎咋咋呼呼地进了庙,瞬间引起一众视线。这个时候乌子虚一见异性就哆嗦的毛病还没改过来,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像一根通红的棒槌,同手同脚地被木葛生扯进了正殿。

        正殿的侧墙上画着壁画,一个身形娉婷的少女站在壁画前,蓝衣黑裙,露出一截素白手腕。

        “就是她。”木葛生悄悄指给乌子虚看,轻声道:“顺便告诉你,她姓吴,吴家大小姐,在女子中学读书,喜欢苏曼殊的近体诗。”

        乌子虚好不容易把舌头捋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木葛生嘿嘿一笑,“我兄弟的终身大事,当然得一条龙服务。”

        说着他拍了拍乌子虚的肩,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放心好了,姻缘天成。”

        众人留乌子虚一人在正殿里水深火热,松问童抱着朱饮宵,在菩提树下看各种各样的姻缘签,木葛生买了一包糖山楂,在走廊里溜达着乘凉。

        柴束薪的钱包被他顺走,只得一路跟着他。

        木葛生将山楂球抛到上空,正要张嘴去接,柴束薪突然来了一句,“你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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