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番外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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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林觉罗氏走过一道道宫门。觉得这宫里的门与墙真多,  也高的让人害怕。

        初夏时分,宫里天亮的颇早。

        六福晋西林觉罗氏就走在这熹微晨光里。

        她起床的时候,  天更是还黑透着。

        这是大婚后的第三天。

        虽说前两天不是忙着行大婚典仪就是忙着往各处祭祀天地敬告祖宗,  西林觉罗氏已经非常疲倦了,但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天下规矩最严的紫禁城内,  难免精神紧绷,一有动静就起来了。

        起来下意识摸过柜子上的怀表看了看时辰,才将将三点。

        这是造办衙门这两年做出的新式怀表,走针声音很轻,  可以放在床头,  随时拿起来看。原本在家里还不如何需要,如今到了这陌生的地方,能随时看到准确的时间,  对西林觉罗氏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看着灯烛下宫人都忙着端水奉衣,显然六阿哥要收拾着准备去上书房了。

        虽说已经入朝办差,  但皇子们早起还是要去书房温书。

        西林觉罗氏还有点懵,  下意识心道:做万岁爷的儿子也是不容易。

        刚睡醒的懵神过去,西林觉罗氏迅速起身,  准备加入侍候六阿哥穿衣盥沐的行列:甭管是家里的长辈,  还是宫里的教引嬷嬷都教给过她,这是新妇该做的。

        却见有些插不上手——连宫人们都只是捧着衣裳,一应衣饰都是六阿哥自己动手。

        见她有点无措站在旁边,弘昑边系扣子边温和道:“打小都是我自个儿来的。这些年我也常跟着皇阿玛和几位叔叔出门,  在外头更是越发要自己打理。”

        最后倒是略微一抬头,宫女忙将荷包和扇套捧到西林觉罗氏跟前,她先是一怔,  然后才脸色微红亲手给弘昑戴上。

        之后还退后了几步,远一点瞧了瞧配的端不端正。

        如此,余光就不免扫到六阿哥本人的脸。

        西林觉罗氏很是庆幸早起宫人怕刺主子们的眼,屋里灯烛点的不够亮,应当没有人看见她的脸红——她从小有一桩稀奇的毛病,凡是见着美人,无论男女,只要真的被惊艳触动,就会从耳朵开始发红,一直红到脸上。

        这会子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红了。

        好在六阿哥转头去对着镜子仔细整衣裳去了,口中还道:“这宫里,阿哥所一向起的最早,你累不累?”

        西林觉罗氏忙接口道:“不累。臣妾正好早去向皇额娘请安。”

        各宫娘娘都要向皇后晨昏定省,她们这些晚辈当然要到的更早一些。侍奉婆母穿衣梳头用膳本就是做儿媳妇的规矩,何况,西林觉罗氏这位婆母还兼着国母。

        弘昑听出了这话里的紧张之意,就笑着大略说了两句额娘的脾气,意在劝她不必如此绷着。

        ==

        此时西林觉罗氏就在往永和宫路上进发。

        虽说六阿哥在出门前,交代了几句皇后娘娘脾性,但西林觉罗氏也仍在脑中复习祖母和额娘的话。

        毕竟,亲儿子看生母的角度,与旁人又不一样。

        西林觉罗氏是军机大臣鄂尔泰的长孙女,家中女眷逢年节都要进宫请安。算是眼见皇后娘娘多年了。

        且因官位在这里,与皇后娘娘就正好保持了客观观察距离:既不会像怡亲王、恂亲王福晋那般与皇后娘娘太过亲近,也不会像许多边缘命妇们一样,很难跟宫中人搭上话根本连脸都看不清。

        可以说,鄂尔泰府上是亲眼见着这位娘娘入宫,并一路做了皇后的。

        在得知自家孙女被选为六阿哥福晋后,不止鄂尔泰这一支,西林觉罗氏上下与有荣焉:这可能会是他们一姓中出的第一个皇后呢!

        皇上虽没有明旨,但在朝臣们看来,立皇后,基本也就差不多是立太子了。

        于是西林觉罗氏从被指婚到真正大婚这一年多,被紧锣密鼓上了不少的课程:这样好的开局,自己可不能掉链子!

        而其中很多内容,自然与现如今宫里的皇后娘娘,六阿哥生母相关。

        祖母也顾不得不能谈论宫廷事的规矩,私下把所有知道的都说与孙女:“皇后娘娘如今自有威仪……”老年人总爱回忆往事,老夫人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我倒还记得娘娘刚入宫时,是个极清甜极美的姑娘,笑起来让人也跟着心里甜了一般。”第一次见是中秋宫宴。听说新人里唯有一个出头,且连年贵妃风头都压下了,诸命妇们当然感兴趣,都在私下里打量个不住。

        鄂尔泰的夫人也不能例外,那时候她还算不上老夫人,四十来岁兴趣正旺盛,也暗中细细品度了。

        此时她回想起来,竟然还能记起她跟前案上摆着一盘石榴……

        老夫人把自己的思绪拽回来,对孙女道:“这些年,尤其自先孝敬皇后养病起,命妇们多半就只与皇后娘娘打交道了,许多年下来,便见皇后娘娘行事有度,章法分明,是极有丘壑的人。”

        西林觉罗氏不由问道:“孙女听说,这些年京中流行起来的活页册,并许多从宫里流出来的点心都是皇后娘娘先想出来的。甚至这牛痘,都是娘娘从西洋书里看的?”

        老夫人点头:“是,这是万岁爷曾亲口说给朝臣们的。”鄂尔泰这种重臣听了还不止一回:“万岁爷如此说,可见看重皇后娘娘。”

        西林觉罗氏心道:这岂止是看重啊。

        她还记得自己五六岁时在额娘屋里玩,听家下人来回话,额娘随口问道:“今年选秀宫里又没留人吧。”

        当时她问什么是选秀,额娘下意识敷衍她道:“就是天子挑嫔……挑好的姑娘指给各家。”

        长大了她才知道额娘当时的卡顿是为了什么。

        从雍正二年起,后宫就没再进过嫔妃!

        以至于等她十岁开始跟着额娘学一点管家的时候,三年一度的选秀完了,额娘只关心:“今年阿哥们指婚了吗?今年亲戚家的姑娘们可有被留牌子的?”若是留了就要盘算指给哪一家的可能性比较大。

        就是完全不考虑皇上留人了。

        西林觉罗氏再大些,开始能听一些隐秘事。在听闻如今四位皇子生母里,有两位都被送去过圆明园‘养病’时,宫里那位贵妃的形象,在西林觉罗氏眼里就越发高大了:家里大人早教过,看一个人不要看表面和气与否,要看实在功夫,粗暴来说就是看战绩。

        及至孝敬皇后薨逝,贵妃又短暂以皇贵妃跳了一步,后直升皇后,西林觉罗氏心里只剩下高山仰止了。

        谁成想,这会子要成为一家人了。

        她压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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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晋来的好早,娘娘请福晋侧殿稍坐。”

        西林觉罗氏见一宫人迎出来,身后还跟着提灯笼的小宫女,观其衣裳递了荷包。之前大婚时行礼不算,今儿才是她第一次正式开启六福晋日常到永和宫拜见,这荷包属于见面礼断不能少。

        此刻她身上荷包多的都有点坠的慌,全是金子的重量。

        再听旁边有小宫女唤秋雪姑姑,西林觉罗氏更知道自己没给错。宫里常识她还是知道一些的,这可是皇后娘娘最心腹的宫人了。

        于是往里走的时候就轻声发问:“这位姑姑,我不用去里头侍奉皇额娘梳头吗?”

        秋雪笑道:“福晋只管宽坐,娘娘说一会儿出来跟您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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