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永不放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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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苏漓想也没想,飞快答道。她语气冷硬,声音却控制不住地有一丝颤抖。

回想当初,他曾被沉门追杀,被废后陷害,或身受重伤,或困陷囹圄,哪一次不是凶险非常?最后也都能化险为夷。一个能在三月冰水里浸泡七日而不死的人,他的毅力、耐力、生命力都非比寻常,只要他肯坚持,就一定能熬得过去!

东方泽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这世上,只要他不同意,就没人能要的了他的命!

仿佛读懂了她的心声,他唇边不由绽出丝丝苦涩的笑意。这世上的确没人能要他的性命,只除了一个人。他心甘情愿为她飞蛾扑火,算尽所有,他智慧无双,武功盖世,却抵挡不住她的一句绝情冷语。要取他性命,只需要幻化成她的模样,一击,即中。

明知是假的,他仍会中计。那张脸,是他梦里千回百转也难以忘记的容颜,他无时无刻不想见到、确认,却始终不能如愿,今日乍然一见,他怎可能不上当?

“那么,在我死之前,我有最后,一个请求。”他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倒退一步到墙边,目光仍然盯着她的脸,戴着面具的脸。

“我会送你回晟国。”她平静的语气,让他禁不住笑了起来,最后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墙角。鲜血再次涌了出来,腥气浓郁得让人感觉到死神已在步步靠近。

苏漓死死地盯着他,却不敢再次上前。

“如果,我的请求,是希望死后能永远陪着你……”他低笑着,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苏漓咬紧了牙:“你疯了!”

他极力撑住身子,头却越来越低,似乎神志正在远离,“我最后的……请求,你不能拒绝……”

苏漓终于控制不住冲过去抓住他的双肩:“我不答应!不答应!听到没有?你给我醒醒!”她开始拍他的脸,力图让他保持清醒,可是他却闭上了双眼。

苏漓慌了,眼睛瞬间涌出热流:“东方泽!东方泽,你不能死!你快醒醒!”

“门主!”项离、挽心、江元三人刚一进门,满目的鲜血令他们面色齐齐惊变。

苏漓极力压下心中痛意:“人呢?”

“自尽了。”挽心叹道,“她敢做这样的事,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苏漓冷冷道:“将她的尸身送回宫中。”

挽心一愣,“门主……”

“去!”苏漓喝道。

挽心叹一口气,只得去了。江元上前来查看东方泽的伤势,面色凝重道:“剑气已伤及心脉,恐怕……”

“如何?”苏漓沉声问道。

江元叹气,“除非有护心圣药,否则难以回天。”

苏漓心头一震,所有人都沉默了。

江元又道:“听说过当初他从澜沧江被抬回宫中,所有太医均束手无策,林天正却救活了他!他上次闯圣女教身边带着此人,想必此人定有不凡之处。不如……”

他话音未落,苏漓立刻叫道:“项离,去碎月舵找林天正。”

林天正来得很快,与盛秦盛箫盛金三人一进屋看到东方泽浑身鲜血,胸口还插着一把短剑,四人全都脸色大变,惊骇叫道:“陛下!”

疾步冲到他跟前,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的东方泽连抬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奄奄一息。若非体内有一股真气一直护着他的心脉,恐怕早已命绝。

林天正飞快掏出一颗药丸送进他嘴里,也不知那是什么神药,服下之后不过片刻,他的脸色竟然恢复了许多,缓缓地睁了眼。

第一眼看的,还是她。

“你们护送他回天门大营吧。”苏漓看了众人一眼,“以后不要再来。”

林天正忧心道:“此处离大营路途尚远,陛下深受重伤,长途奔波,恐怕对伤势不利。况且……此剑深入胸腔,若不拔除,只怕连圣女教都出不去。”

江元叹息道:“要拔剑,风险也大。万一……一口气上不来……那就命丧当场了。”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竟有些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拔。”那面色如纸却气定山河的男子,一双幽暗的眼瞳,一刻也不曾离开他心爱的女子。

林天正皱眉,“陛下连番受伤,只怕身体太弱。就算要拔剑,也需要一个武功高手,为陛下护住心脉。”

“属下愿意……”盛秦刚一开口,林天正便挥手道:“不可,你所练之内功过于刚猛,只怕一个不当,会对陛下不利。”他的眼光缓缓望向站在一旁的女子,其意不言而喻。

苏漓缓步上前,“我可以救你,但你需应我一事。”

他笑了,弱声道:“除了要我放弃你,我什么都应。”

苏漓心一颤,半晌方道:“我要你答应,永不再犯汴国边境,要让摄政王不再征战沙场,颐养天年。”

“好。”他气息愈弱,她内心愈紧。

林天正扶住他下滑的肩,急声道:“圣女,你只需单掌护住他前胸心脉,我拔剑之时,却不可让他真气运行,血崩难止。”

苏漓即刻运气于掌心,轻缓覆住他的心口,一抬头,她的脸正对着他的,而他的眼,却深深地看进了她的眼瞳深处。苏漓仿佛被钉住,动弹不得。就在这一瞬间,林天正手腕一抖,短剑噗地破空而出,飞溅的鲜血,直扑到苏漓胸前,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下一刻,东方泽已经倒向她的怀中。

“陛下!”

山风惊夜,暗色中已是凄凉满目。

一个时辰后,赤莲山下。

一辆四骑马车载着一男一女绝尘奔跑,马车前后,七男一女个个身姿不凡,纵马奔驰护卫在四周。眼看城门在即,天将亮未亮,夜尤其黑。

一行人奔至城门,挽心拿出苏漓的腰牌叫道:“打开城门!”

突然,城门四周燃起无数火把,整齐响亮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挽心一惊,这里有埋伏!

不一刻,快马来到跟前,座上男子红衣似火,威风八面,不是阳骁还能是谁?

“四皇子!”挽心众人不得不下马行礼。但那马车的帘子,却分毫未动。此刻阳骁骑在马上,双手紧紧扯着缰绳,目光却定定看向马车。周围一片亮堂的火把将夜空点亮,却照不亮他的双眼。

“你们这是要何处去呀?”他的脸上扬起惯有的笑容,却隐藏着一丝阴冷。

挽心等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阳骁跳下马来,将众人一一打量,嘻嘻笑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你们的主子没发话,你们不敢说?!”

项离笑道:“四皇子何须明知故问?”

阳骁冷了脸色,转身对着马车叫道:“小阿漓,为何不肯出来相见?”

此时车帘一掀,苏漓清冷的目光扫来,“你有何事?”

他看着苏漓泛着冷光的面具,目光有那么一刹那的复杂暗沉。继而上前笑道:“这乌漆抹黑的,你要往哪里去?”

苏漓冷冷望他,讥讽笑道:“我去何处需要向四皇子报备吗?”

阳骁微微一愣,哈哈笑道:“最近城里不太平,我收到消息说,今晚会有敌人潜入,我就觉得这消息不可信,果然吧,你看这天都要亮了,也没见到半个可疑的人!回头抓到谎报军情之人我一定要狠狠治他的罪!”他张着嘴打了个哈欠,挥手又道:“唉,守了这大半夜,累死人了,我去你马车里歇歇。”

他说着就要跳过来,护卫在马车四周的林天正、盛秦等人立刻眼光一寒,就欲拔剑出鞘。

阳骁身后的侍卫及士兵们见势不对,哗地一声,齐齐拔出剑来,苏漓目光微微一凛,拦住他道:“你要歇回宫去歇,我要出城,让他们打开城门。”

阳骁摇头:“那不行,虽然没发现敌人的踪影,但是父皇有令,这城门今晚不能开。我也没办法。你有事,只能等天亮再走了。”

苏漓才不信他这番鬼话。阳骁最擅长的就是插科打诨,满口胡言,跟他绕弯子不过是耽误时间,还不如把话挑明了来得干脆。

苏漓抬头盯着他,冷笑道:“四皇子这段时间盘桓总坛,费尽心思,想必就是为了今天!既然你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再绕弯子,这车里的确是你想要的人。”

阳骁愣住,没料到她如此直接,毫不隐瞒。话这样说的白了,他反而不知该如何接。嘴角的笑容僵硬两分,他无奈叹道:“小阿漓,你真是一点也不明白我的苦心啊!”

苏漓目光微动,没有说话。

“你说我留在总坛是为了今天,这真是冤枉死我了!”阳骁伤心又道,“东方泽的身份,我是有所怀疑,但不是我跟父皇报的信,反而是父皇得了消息召我回宫。”

苏漓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汴皇无缘无故怎会知道东方泽在总坛?

“实话跟你说吧,夏伏安是父皇的人,这么久没信儿,父皇肯定要起疑。”

苏漓心一沉,原来如此。汴皇起了疑自然会多方调查试探,东方泽本是为苏漓而来,所作所为无不透露着这一讯息,总坛内只要有汴皇的人,就不难查出真相。阳骁告诉她这些,无非是想提醒她如今的身份。圣女教说到底也就是汴国皇帝的一把刀,她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汴皇的眼睛。

阳骁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幻不定,深冷有加,他叹气又道:“唉,枉我一心一意待你,你居然怀疑我是别有目的……小阿漓,你真是不怕伤我的心呐!”几许惆怅掠上眉梢,他仰头长叹,倒有几分真无奈。

苏漓心头微微一软,嘴上仍然冷道:“你放我们走,我自然信你。”

“你这是为难我嘛!”阳骁瞪大眼睛,“父皇虽然疼我,但皇命不可违,何况东方泽是敌国的君主,又是我的杀妹仇人,我怎么能放他走?”说到最后,他语调已变,目光阴沉,似已穿透车帘,直盯住车内之人。

“若我一定要送他离开呢?你是否连我也一起抓回去?”

“你……”阳骁震惊地望着她,目光顿时复杂无比,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东方泽伤她至深,她竟为他豁出性命!

“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他握紧缰绳,脸色铁青,控制不住有些生气,也有些失望。他略带伤感道:“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苏漓一愣,没有答话。

阳骁仰头看天,黑漆漆的天空被火光映亮,但看上去仍是漆黑一片。他抿唇叹道:“为救摄政王黎奉先,你可以将利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为皇叔阳震,你也可以毫不犹豫挡在我面前,如今你又为了东方泽……你知道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立场和感受?”

苏漓从没见过这样的阳骁,她愣住了。心里微微一疼,莫名有些难过,她转过头去,前方城门紧闭,城墙上密集的弓箭密密麻麻地对准这边,只要阳骁一声令下,她,连同这马车一起,都会变成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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