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永不放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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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士兵早已将这里团团围住,今夜要想硬闯出城,只怕不大可能。

苏漓微微闭了闭眼睛,低低道:“阳骁,这次你放他一马,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我定会还你。”

“人情?”阳骁斜眸看她,“你欠我的人情就只这一个?”

“我知道不止,以后你但有所求,只要我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当真?”他眼光亮了一亮,“让你嫁给我你也愿意?”

苏漓一怔,“什么……”

“她不会嫁你。”马车内忽然响起一个沉厚的声音,纵然有些微哑,却掩饰不住那天生的尊贵霸气。

阳骁扬起了眉,笑意涌进眼眸,“你如何知道?!万一她要嫁呢?”

“她心系何人,相信四皇子心中有数。”那声音暗哑低沉,却分外肯定有力。

“你!”阳骁面色一沉,“别太自信了,若她心中还有你,又何必千山万水费尽心思,远走汴国?!”

“阳骁!”苏漓变了脸色。

阳骁自知失言,却不肯服软,“本来就是,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他有本事就把你带走,只怕,他有那个胆子,却未必过得我这一关!”

说着,他后退一步,抬手一挥,众人火把高举,密密麻麻的刀箭对准了马车。车下七人立刻拔剑护在车前,七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所有蓄势待发的士兵。

“你我之间,一定要到这一步吗?”苏漓站了起来,立在马车之前,冷冷地看着他。

阳骁却笑了,“小阿漓,我对你之心,天地可鉴!我可是帮你哎!除非你真的想跟他走!”

“我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是我的事。”苏漓跳下车来,缓步走向他,“在这世上,没有人能左右我。他不能,你也不能,就算是你父皇,也不能。”

阳骁怔住,“小阿漓,你是在逼我吗?”

“我不想让你为难。”苏漓眼光仍冷,紧紧地盯着他,“该怎么做,你应该心里有数。”

“我哪有什么数啊?”阳骁索性撒赖地叫起来,“我只知道,不能让这辆车出这城门。你不会为难我的哦?”

“四皇子,”马车内,东方泽突然开口,“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告诉你。你若不听,将来一定后悔。”

阳骁目光微沉,一个身陷囹圄的人还能说出些什么?若是平常人,他根本不屑去听,可是,他是东方泽,是这个世上,他绝不敢轻视的男人。他转眼看了看苏漓,她面色无波,却没发话。阳骁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跳上了马车。

车帘,拉上了。所有人仍然不敢松懈,死死地盯着对方。苏漓就在马车门外,却没能听到车内有任何动静。时间过一点却仿佛过了一年,众人连呼吸声都那样的小心。惟恐一个变化,就会血溅五步。

等到车帘再次掀开,天已经微微泛白了,阳骁脸上挂着万年不变不屑一顾的表情,可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分明已经不同。跳下马车,他难得认真地深思了一下,叹道:“小阿漓,假如有一天身陷困境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也这样对我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这四个字刺痛了她,苏漓看着眼前的阳骁,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她而言,已不再是漠不相关的人。他为了她,费尽心思,帮她助她讨她欢心,他也会为她,一再退让自己的底线,这并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她早已看透他浮滑表象下骨子里的执着,也早已明了他待她一份不变的心意。只是,他纵然有千般万般好,却已经无法再开启她重重关闭的心门。

“你待我如何,我知道。”她轻声叹息,“我会记在心里,不会忘记。”

阳骁轻轻吐出一口气,方才堵在心口上的郁闷之气似乎一下子统统都散了个干净,他仰起头,大声的叹道:“好吧,这一次我就放过他。你送他走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说罢朝守城官员令道:“开城门。”

那人吃了一惊,“四皇子!皇上那儿……”

“父皇怪罪,本皇子一力承担。”

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苏漓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正要驾车离去,阳骁突然抓住她的手,睁大眼睛确认道:“你会回来吧?”

苏漓点头,“我不会留你一人,你说的,不弃。”

阳骁眼中浮出笑意:“好,不弃。”

他松开了手,苏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马车飞奔出城,直奔晟国驻军之处。

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远远地消失在前方,他忽然用尽力气大吼一声:“小阿漓,我等你回来!”

数日后的一个下午,汴国边境。

人烟稀疏之地,路也不平稳。马车一路颠簸,差点陷进了泥坑里。秦恒抹了一把汗,看了看前方叫道:“门主,天门山到了!”

车内的苏漓没有答话。对面的男子安静异常,连日赶路,他变得沉默寡言,对于他与阳骁临别前的那一番话,他没有提,她也没有问。他身上的伤势在灵药相助和林天正江元的细心照料下,已经好了不少。他内功深厚,只需假以时日,就能恢复如常。只是有时候在夜半梦醒时,她常常觉得他的眼光无所不在,仿佛要将她再次掳获。

车身突然一晃,对面的男子身子不稳直朝她扑了过来,苏漓一惊,连忙伸手扶住他,没料到他突然一把抱住了她,贴在她耳边轻语:“苏苏……不要再离开我。”

“你干什么?”她想都没想,反手一掌挥向他的肩头,谁知他竟不闪不避,那一掌“啪”地一声脆响,他随即跌向车外。马车外的人大吃一惊,眨眼已经有两条人影飞掠过来。谁知苏漓更快,只是一眨眼的瞬间,她已经拉住他的手臂,将他生生扯回车内。

他顺势再一次抱紧了她,一只手贴上她脸侧边缘,轻轻一拂,啪地一声,冰冷的金属面具飞出车外,如刀剑掷地,铿铿作响。

苏漓惊愕地瞪着他,他的眼,直望向她眼瞳深处,没有半分得逞的狡意,有的只是绵绵不绝的深情。她愤怒斥责的话,生生地卡在了喉咙。

他伸出手,在她的脸上,缓缓地轻抚,是她,记忆中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让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脸,让他不惜一切,罔顾江山的脸,是她!一直渴望见到的容颜终于见到了,东方泽内心的激动难以自持,瞪大眼睛看着她,仿佛害怕错过一分一毫。为何从前那万分熟悉的殷红胎记,竟然消失了!

“苏苏!”他掺杂着激动、困惑、深情的双眸,情绪翻涌,克制不住,“真的是你!”

苏漓的心,却蓦地冷了下来:“你看清楚了?”

他微微一怔,却答不上话。

苏漓指着自己的脸,冷冷道:“看清楚了,我是不是相国府内被人耻笑过的三小姐?是不是选妃宴上被帝后封为明曦郡主的不祥女?是不是得之即得天下的天生凤凰?!”

她咄咄逼问,他惶然后退,疑惑之余却不曾放过她眼中的惊痛和讥讽。

“你是我的苏苏。”他深深地看着她,“我绝不会认错。”

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住内心的汹涌,她淡淡地抬眼看他,挣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苏苏!黎苏?还是苏漓?”

他困难地吸了一口气,“都是……”

“黎苏和苏漓都早已葬身澜沧江中,我,不过是这世间多出来一个孤魂罢了。”她冷冷叹息,起身跳下马车。

“苏苏!”东方泽跟着跳了下来,拉住疾步欲走的女子。

“放手。”苏漓冷厉喝道。

“不放!”他面色如纸,手指沁凉,即使知道希望有多么渺茫,却仍然不肯松开他唯一的温暖。

“不放手你又能怎样?”她猛地回头质问。

又能怎样……

面对她一声声冰冷的质问,他张了张口,竟然一个字也答不出。胸口巨浪翻滚,气血直往上冲,几乎压制不住。

苏漓用力甩开了他,他踉跄着后退三步,终于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后众人惊得飞身上前来扶助他,齐声叫道:“陛下!”

东方泽推开众人,喘息一声,“下去。”

身后的人只能喏喏后退,虽然担心,却无一敢违抗他的命令。

苏漓心惊一分,却转身指着天门山道:“翻过这座山,就是你晟军大营。恕我不能远送了。”

他却步步走向她,望着她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胸腔内恨意翻涌,呼吸艰难,她止不住喘了一口气,猛地回头瞪他,冷冷地接口质问。“初春寒峭,澜沧江边,我早已经说过,你我恩断情绝,从此永不再见,可你为何一次又一次不顾我意愿闯入我的生活?”

东方泽心痛道:“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苏漓眸光一痛,止不住嘲弄道:“东方泽何时变得如此天真?”

他的脚步顿住,喘息声变得苦痛难当。

苏漓抬起头,不去看他痛如针扎的眼,狠心又道:“我和你之间并非你杀了一个阳璇,或是找到绝情丹解药就可一笔勾销重新再来!我是苏漓,我也是黎苏,澜沧江边我曾说过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我恨你!恨你机关算尽害我枉死,恨你巧意周旋骗我真心。你叫我和你重新开始?痴人说梦!”

看着她泛红的眼睛,他自嘲地笑了,“原来你竟这样恨我!这些日子以来,我从不相信你真的死了,无数次在梦中与你重逢,祈求上天让我找到你。如今你就在我眼前,却为何离我更远?!”

“你想让我回去,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罢!晟皇陛下,记住你曾应我之事,愿你回去广选美人充实后宫,尽好你做皇帝的本分,以后别再来纠缠我!”说罢,她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东方泽面色倏地一白,体内强忍的血气几乎控制不住再次冲出口腔,他连忙强硬咽下。轻声笑道:“广选美人,充实后宫……呵呵,很好,很好。可是苏苏,你知道吗,爱极一个人,便会恨极一个人。恨到深处,却原是为了爱。”

苏漓脚步一顿,却说不出话来。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美人再多,她们终归都不是你。”东方泽幽幽叹息一声,“我应你之事,必不会忘。我也曾以皇后之位相许,却不知你是否忘了?”

苏漓冷冷道:“晟国皇后之位,只怕苏漓此生无福消受。你请吧。”

东方泽深深地看着她,“我不会放弃你!绝不会。”

他仿佛在向天地宣誓,夕阳余晖遍洒一方,透过桂花枝叶照在他俊美的脸庞,将他眸中的忧伤染上坚毅不可摧折的光芒。

苏漓愣住,目光沉陷在那一汪如海深情中,竟移不开眼。

他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似在表明他的决心,坚定又道:“苏苏,我不逼你跟我走,但你要记住,只要我活着一天,大晟宫门将永远为你保留,大晟后宫永不纳妃,我东方泽的皇后,终生只你一人!苏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再次接纳我,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绝不后悔。”

“你……!”苏漓瞪着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放开她的手,缓缓背过身去,极力压制住胸腔内翻涌的血气,脸色苍白道:“保重。”

那一日夕阳美景,繁花相送,他与他此生最爱的女子,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时光的尽头。却不知明日那朝阳升起时,他与她的故事,是否会铸就另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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