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1.鸾凤来仪(15)三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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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雨桐这是第一次见林承运,也是第一次见林平章。

        两人都说自己的长相,像这个像那个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他们父子俩,长的也挺像的。

        这么想着,她就不由的笑道:孙儿倒是觉得,孙儿这张脸其实像皇祖父的地方应该更多些。

        将他们父子相似的事,点了出来。

        宣平帝眼里闪过几分怅然:你父亲小时候,也有人这么说。

        太子垂眸一句也不言了。

        林雨桐看了太子一眼才道:如今没人说了,不是因为不像了。而是他们都不敢直视圣颜,更不敢冒犯龙威了。

        这样啊!

        宣平帝哈哈就笑,是啊!如今朕可不就是想听真话越来越难了。所有人都只说朕想听的

        想听的?

        那就是说太子跟他像的事,大家都觉得这是他不想听的呗。

        可见这揣摩圣意也未必都能揣摩对吧。林雨桐仿若不知道他们父子不合一般:这子肖父如何会惹皇祖父不快?只怕不是皇祖父想多了,而是有些大人他们想的太多了

        宣平帝笑的更欢实了,他指着林雨桐:孙儿啊!你是什么都敢说!真该叫那些大人们进来听听,听听朕的孙儿都是怎么评价他们的。

        不用进去,咱们在外面就听得见的。

        此处是奉先殿。皇上带着太子太孙,在里面给列祖列宗上香。皇家三代里面说的每个字,站在奉先殿外面的大人们都听的真真的。

        这些大人们有时候一两个月都未必能见皇上一面,又何曾听过皇上这样的笑。

        好些年了,都没有过了。

        今儿太孙回来了,祖孙三代听起来相处的却颇为融洽。

        可这融洽不融洽的,却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林雨桐注意这父子二人,全程两人都没有眼神交流。父子间的隔阂,都已经到了不加掩饰的程度了。

        宣平帝把手递给林雨桐,扶着林雨桐的手,祖父老了不服老不行了。

        太子的手在袖子里就攥紧了,这是看见‘太孙’年少,意气风的模样,又触动了心病了吧。

        孩子今儿才回来。

        林雨桐却仿若没听懂这话似的,搀扶着宣平帝的胳膊的时候,她的手微微的僵硬了一下。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三个呼吸的时间,才缓缓的放开。然后接话道:皇祖父,孙儿这辈子佩服的人只有两个,您知道是谁吗?

        宣平帝意外的挑眉,他没想到自己这孙子没接这一茬,反而反手又抛过来另外一个。他好脾气的笑笑:佩服的人两个?这倒是有趣了。

        一个身为‘太孙’的人,在一个君王的面前,却说佩服两个人。

        他倒是想听听,除了自己,另一个人究竟是谁。

        林雨桐就笑:第一个,孙儿佩服的是毕兰可汗。第二个,是皇祖父您。

        哦!是他啊!

        把他摆在第一位,是因为这孩子记忆里接触的第一个君王,就是毕兰可汗。

        宣平帝理解的点头,并没有因为把他放在第二而羞恼:一代枭雄,当得起你的佩服。转而又问:你佩服他什么,又佩服朕什么呢?

        林雨桐没直接回答,反而说起了毕兰可汗受伤到最后被杀的事,尽量用简洁的话把这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这样的事都是极为隐秘的。别说使团不知道,就是北康知道详情的都不多。

        从围场刺杀,到云姬投毒,最终怎么被刺杀而亡,哪怕说的简洁,可只这么听着,也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惊心动魄。

        林雨桐的语气平淡的很,还是那么一副聊家常的语气:他自断一臂却已经能威慑众部孙儿觉得,毕兰可汗的一生作为,只看这些部众的反应便知道了他是北康当之无愧的王。说着,语气一转,笑道:孙儿也佩服祖父二十年拱手而治又有何人可比?

        太子意外的看了‘儿子’一眼,怎么也没想到,她敢这么说。

        什么叫二十年拱手而治?!

        说好听点,这叫无为而治。说难听点,这就是二十年不怎么上朝的昏聩君王。

        为何远在北康为质子的太孙佩服皇上,偏还是佩服这一点?那是不是说明他这昏聩的行径,在北康是人人皆知的事。

        还有那所说的毕兰可汗的事。

        毕兰可汗是怎么死的?死在谁的手里的?

        那是死在宠信了半辈子的女人手里的!

        这些话不细想没问题,但这越是细想,只觉得这话里句句都是玄机。

        宣平帝慢慢的变面无表情了。在一边伺候着的冯千恩和李长治不由的多看了这位太孙一眼。

        这到底是傻还是憨?

        怎么就敢说出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

        大殿里静悄悄的,一时间都沉默了起来。

        宣平帝轻笑一声:好啊真好

        祖父。林雨桐脸上依旧带着笑,孙儿最想说的一句是毕兰可汗没老,他自己更没觉得他老了。但是他却死了,死在老了之前

        这话宣平帝一时之间就愣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雨桐缓缓的松开扶着宣平帝胳膊的手,朝后退了两步,欠身不再言语了。

        宣平帝眼神闪了闪,摆摆手:去长秋宫吧。你祖母和你母亲都等着你呢。叫你父亲送你过去。这宫里你不熟悉

        林雨桐跟在林平章身后行礼,然后慢慢的退出去。

        宣平帝揉了揉额角,问一边站着的冯千恩:太孙最后那话是何意?听出来了吗?

        冯千恩低声道:老奴这就传太医

        不必。宣平帝深吸一口气,明儿吧。今儿就算了。

        冯千恩意外了一下,看来主子对太孙要比对太子宽容的多。

        从奉先殿出来,一路往长秋宫去。

        路上,林平章才有时间细细的看林雨桐,然后露出几分怅然的笑来:回来回来就好

        林雨桐伸手搀扶着他,太子的身体确实是孱弱。

        积劳成疾啊!

        您该善自保养才是。林雨桐在太子面前就自在多了,除了身体确定是自己的,其他的谁能确定最后落到谁手里去了。为了不知道会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把自己给折腾坏了,到底图什么?

        这孩子!

        不可这么说话。林平章说着又笑,笑完又叹气:你最后跟皇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在老了之前死了。

        这明显是意有所指啊。

        林雨桐见伺候的人离的远,这才低声道:皇上中|毒了

        太子的脚步一下就顿住了:什么?

        林雨桐搀扶着他继续往前走:您别担心,不要命。不知道是有人故意谋害还是皇上不小心沾染上的

        哪里有不小心沾染上的毒?

        这也就是林雨桐想不明白的地方:有点轻微中|毒的症状,但不像是故意被下|毒。

        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林平章抛开这个疑问,就先问:你怎么知道的?

        姑姑身边的林厚志,是我的师傅。她这么解释。

        林平章就不再问了,这个人他知道,不光是熟读四书五经,在某些方面的造诣,确实很深。

        知道是什么毒吗?太子追问了一声。

        林雨桐咂嘴:像是接触过某种对身体有害的物质没细查,不敢贸然下结论。

        太子点头,没问为什么要直接告诉皇上这种蠢问题。

        这事不说出来才是最笨的办法。

        既然已经中|毒了,那太医诊出来也不过是迟早的事。而林雨桐的师傅是林厚志,这个又不是秘密。林厚志是谁,有什么本事,别人不知道,皇上还能不知道吗?那就是他培养出来的。

        此事由她说出来,不过是提早一步。但这一步提早,却叫皇上看到了太孙至少对他没有更恶毒的心思。这也就是东宫的一个态度了。另外,这将事情爆出来之后的可能牵扯出东宫的隐患去除了。跟毕兰可汗的死并在一块儿说,很容易误导人,将矛头直指受皇上宠爱和信任的华映雪。

        胆大!心细!

        利弊只一瞬间就算计的清清楚楚。

        林平章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走!见见你祖母,也见见你母亲

        太子妃就在皇后的边上,有些坐立难安。

        那么多人都看见太孙了,只自己这个母亲,却始终都没见到。

        想见,可到了跟前,却又怕见。

        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跑来,紧接着是禀报声:太子殿下到——太孙殿下到

        太子妃蹭一下就站起来,也不顾得皇后,拎起裙摆就朝外跑出,跑到大殿门口,正好看见正在上台阶的父子二人。

        没错!这一刻,她恍惚了。

        想象过无数次,儿子跟丈夫这么说说笑笑的朝她走过来的情景。

        如今,这一幕来了,就在眼前,却叫她恍然了。

        她叫了一声:梧儿然后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流,梧儿一声接着一声。

        长秋宫伺候的跪了一片,总有人偷摸的抬眼打量。

        谁的心肠也不是石头做的。

        看到这样的太子妃,叫人心里都怪不是滋味的。

        太子反手抓了女儿的手攥了攥,你母亲

        明白!林雨桐上前,规规矩矩的跪在太子妃的跟前,母亲,我回来了。

        一句‘我回来了’,把太子妃拉进了现实。

        可这却叫她更难受了,‘桐儿’两个字压在胸口,却一个字都不能往出吐。只把跪着的孩子使劲的往怀里搂,偏还不敢在长秋宫这样的地方大声嚎哭,那只有压抑的呜呜声,听的人心里碎碎的。

        太子到底是上前,伸手将太子妃往怀里搂了搂,手搭在闺女的脑袋上:别哭了。孩子回来了你看看她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太子妃想擦了眼泪,可这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林雨桐干脆站起身来,她要比太子妃高出半个头去。就接过帕子给太子妃擦拭:快别哭了,祖母该笑话了。

        说着,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母亲朝大殿里去。

        进来才现,皇后比太子妃哭的还厉害。就坐在那里,任由眼泪那么掉。不声不响,不言不语的。

        太子吓了一跳:母后!

        皇后却带着泪笑了起来,朝林雨桐招手:到祖母跟前来,叫祖母看看你。

        林雨桐松开太子妃的手,走过去,跪在皇后跟前:孙儿见过祖母。然后起身,接着再拜:孙儿替姑姑给皇祖母请安。

        一提长宁,果然,皇后勉强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起来!起来!要请安,我等那孽障回来请安。好孩子,你且起来吧。然后又说太子妃,你该知足了。好歹你的孩子回来了可我的孩子依旧在天涯海角。有生之年,母女能不能再见面,还都不知道呢。

        太子妃朝着凉州的方向跪下:长宁谢谢

        谢谢你!

        真的谢谢你,在那样的境况下,把这孩子给养活了。

        林雨桐插科打诨,劝了这个劝那个,最后说起了凉州的生活,才把两个人给劝下,常听姑姑说长秋宫的菜可喜乐她们做的根本就不地道姑姑只说也就是勉强能入口远不如长秋宫的正宗

        傻孩子。皇后忙叫人传菜,有手艺没食材也是白搭。这就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喜乐她们的手艺我是知道的,都是极好的。可怜你们姑侄这么些年,只怕连饭也吃不饱吧?

        羊肉牛肉是不拘的。肯定是够吃的。林雨桐就说,倒是米粥稀罕些。孙儿小时候就盼着生病呢,生病了就能顿顿喝米粥了

        这话叫太子妃又几乎泪崩。

        吃了饭,皇后叫母子二人去偏殿歇息,留了太子在宫里说话。

        长宁那边,你得多费心。皇后就说:朝上为凉州的事吵的不可开交。你这个做哥哥的,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搭把手。别叫弄些乱七八糟的人过去,给你妹妹添堵。

        林平章递了茶过去:这些哪里需要母亲提。儿子是那么不知道好歹么?不说长宁把梧儿抚养长大,且教养的那般出色。就只长宁在凉州稳一日,太孙就多一个依仗这一点,儿子都不会大意。只是母亲,若是二弟要争母亲不需要劝。不管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在凉州都得敬着长宁。要是儿子在这事上太独断专行了,只怕父皇那里且过不去呢。

        皇后点头:平泽是胡闹!皇上一直不喜上官家,结果呢?他先是非死活就看上了你们表妹,如今又

        这话林平章没法接,只笑了笑:他也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思量。

        皇后看了大儿子一眼,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道:既然梧儿回来了你自己行事也要注意一些了。柳儿也是好孩子,但一个郡王的爵位,你这个父亲也不算是亏待他了。再要是偏疼庶长子有时候,也不光是陈氏的问题你那个侧妃,也是大有问题的。她有俩孩子,顾着孩子的面子,我不好申斥她。但你这心里要有数

        林平章低头受教:儿子嫡子嫡女俱全。那些生在儿子身上的事,儿子不会再叫它重演。

        皇后嘴角就抿起来了,然后叹了一声:你去侧殿,看看那母子俩吧。你媳妇不容易

        她是不容易?

        可谁又容易了?

        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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