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2.鸾凤来仪(4)三合一(1 / 2)
旧日光阴(4)
母女俩在外面说了半晌的话, 进了屋, 那哥俩在堂屋里站着呢。
见娘和妹子抱着柴火, 赶紧接了放堂屋灶膛口。
大垚就说:娘, 不管咋,我们都跟着娘。人家不都是说吗?宁要要饭的娘,不要当官的爹。您放心, 我们都跟着您, 他爱谁谁,要是好,咱认他。要是不好,一边凉快去。您一人能养我们仨,我们仨还养不了一个娘?
大原蹲下烧炕,娘啊, 咱家有自己的地,我跟我弟勤快点, 咱的日子也是有吃有喝的, 啥也不缺。咱不求奔谁?
常秋云拍了两人一下, 行!娘知道了。不过以后可不许这么说, 那是你爹。听见没?
有那爹跟没那爹, 这些年还不都过来了。有啥不一样的?大原撅撅的说了这么一句。
常秋云叹气, 这个蠢儿子啊。
她就把三个孩子拢到一块:你们都给我听着, 不管我跟你爹咋样, 那都是我跟你爹的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 谁敢说不认爹的话, 就先别认我这个娘。
为啥啊?大原瞪着眼睛,他在外面另娶了,连孩子都生了,铁定是不要娘了。他都不要娘了,我们干啥还要他这个爹!
这个死脑筋啊!
常秋云的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到底是将一肚子的话压在舌尖底下,只道:为啥?没有为啥!都给我记住就行。
林雨桐倒是明白了几分:这有爹没爹,当然是不一样。
不一样到啥程度呢?
不一样到很可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他们的一生。
回屋之后,林老太就小心的看正在烧炕的儿媳妇:云啊,心里不痛快跟娘说,成不?
常秋云瞪眼:您睡您的吧!我跟你说啥?这年头,活着就不错了,还求啥啊!
林老太眼圈一红,但还是慢慢的躺下:云啊,娘就是不要儿子,也不能不要你。
常秋云闷头将硬柴塞到炕洞里,您安心睡。我心里有数着呢。
林雨桐朦朦胧胧的睡了好几觉,先是老太太睡不着,不停的翻身叹气的。后半夜了,常秋云又坐起来,摸黑拿着鞋底子‘刺啦刺啦’的纳。
谁心里都没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一早起来,林老太就盯着儿媳妇,常秋云走到哪,她的视线就跟到哪。盯的常秋云将水瓢往瓮里一扔:收拾行李!收拾行李还不行吗?去!肯定是要去的。但这不是说走就走的事。
这还真是。
大垚就接话说:这有些地方解|放了,有些地方还没解|放。路上,还有些零星的土匪。我还要打听打听,出门是不是还要开啥介绍信的,是吧?
大原点头:对!要不然人家以为咱从解|放区逃出去的。再给逮了当反gm,您说冤不冤?
林老太这才罢了。
常秋云就喊闺女:妞儿,你去跟老四说,叫老四也收拾着,再跟他爹娘说一声。
咋还带老四去呢?林老太就说,这兴师动众的
路上多个人多个照应。常秋云低头在灶前忙活,这么跟林老太解释的。
林雨桐应着,就跑四爷那边去了。
没想到到那边的时候,田占友正在炕上坐着,跟四爷说话。借宿的钱思远早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是虎妞吧?田占友特别热情,哎呦,这虎丫头也成大姑娘了。
那是您当年不要我,要不然,现在也是您的兵了。林雨桐说笑着就问,吃饭了吗?我现在做。
田占友摆手:我们有食堂,吃过了的。说着就道,当年那条件,带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出了事我咋跟你娘交代?说着就招手,来来来!我正跟老四说事着呢。
啥事啊?
钱思远的事。田占友就道:这钱家划一地主,可这钱家愣是一口咬定,钱思远不是钱家的亲生儿子,而钱思远呢,又坚称,他就是他爹娘亲生的。现在?钱家也不让钱思远进门,他呢?又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给他划成分呢?也是什么意见都有。按说,你们算是跟他接触比较多的人,你们觉得这个人
四爷就笑:他跟钱家不管是亲的还是不亲的,这个时候,没急着跟爹妈撇开了关系。田组长,这品质上,是不是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再说,他是大学生,这划分上,应该是属于知识分子吧。
知识分子,这个肯定是能搁的住的。村里人都知道,要论起文化,村里没人比的过钱思远。这个划分,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另外,政策上也是让团结知识分子。
田占友就笑:行!你们厚道!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说着,就起身下炕,林雨桐就赶紧问:正想等会子去找您呢。这出门是不是得开个证明材料啥的?
要出门啊?田占友就问,这是要去哪啊?
林雨桐就顺势给人家把家里的事说了,这也失去音讯这么些年了,如今听了信了,不管是不是的,都得去看看啊。我奶奶这一晚上都没睡
田占友‘啊’了一声:那估计是真是。我听谁说了一嘴,说是林师|长是咱们县的人。但是没想到,就是咱们屯子的人啊。这些信息放在一块看,该是错不了的。说着就起身,这样你们看行不行,我去给火车站那边挂个电话,完了你们直接坐火车,一会子工夫就省城,路上安全。
那这就太好了。林雨桐就道,车票咱们照买。不占公家便宜。
田占友就拍林雨桐:好!有觉悟。还真是虎父无犬女啊。怪不得一丫崽子这么虎呢。
他说笑着,看着比林雨桐还高兴,介绍信我给开,五口的是吧?
还有他。林雨桐指了指四爷,一块去。
田占友愣了一下,来回在这两人脸上看,这才反应过来:那行!路上有人照应。说着就叫四爷:没带笔也没带纸,你跟我去村公所,顺手就捎回来了。说着,还跟四爷隐晦的勾了勾手指。
林雨桐心里笑,只装作没看见。
等四爷跟田占友到了村公所,田占友才道:看样子,这三林屯,你们是留不长了。说着,就铺开纸,本来呢,还说过段时间等开了春再跟你说的。这回你既然去省城,干脆一块说了吧。有这么个事,我的一个老战友,如今在省城。他呢,是战场上受了点伤,如今呢?算是复员了。安排工作呢,给安排在轧钢厂保卫科了。这轧钢厂啊,是日本人在的时候修建的,后来这不是归g民党部队接收了吗?省城如今解|放了,咱们的部队也是就接收过来了。可这到底将来生产什么,是民用啊还是军用,现在还都说不上来。更何况,如今这只要是厂子,就得防着特务。什么电厂啊水库啊,捣乱的多了去了。人家要加强保卫力量,增加人手。我跟他有过命的交情,正好呢,有几个以前的老兄弟,受了伤了一直就在家务农,帮着咱队里收集点消息。这如今呢?咱也不能说把老兄弟就给忘了。我就跟他说,推荐几个人过去。你呢?其实说起来也是咱们的同志,给咱们放过哨,之前又给咱们带路。还有啊,你小子的眼睛可贼。那火车站你只去了一趟,就啥也看明白了。这工作,你担的起来。我给你写个推荐信,再给你整个书面材料,你带着东西过去,那边一准接收。你这一身本事,搁在家里种地,可惜了。
这是送咱一顺水人情吧?回来之后,林雨桐拿着这介绍信就问道。说着,就看常秋云,这应该还是看了的面子了吧。
不管看谁的面子,人家给了就拿着。再说了,咱自己要是干不到头里,人家也没机会给咱这优待。常秋云给几个人舀了粥,又问四爷,要跟你爹妈说吗?
不急。四爷就说,那边是什么情况,咱们也不知道。等事情定下来了再说。
常秋云就更满意了:就是这个意思。也叫金家知道,到底是谁的面子才叫他儿子在省城有工作的。这孩子啊,稳重,懂事。
于是手里的勺子一抖,清汤撇开了,把下面的稠的全给四爷舀到碗里了。
看着那介绍信,大垚羡慕的眼珠子的绿了:我咋当初不跟着去带路呢。
大原瞪他:你就是懒。种地咋了,种地挺好的。一天天的,净琢磨美事呢。
说是要走,可这要出远门,需要收拾的东西多啊。
常秋云恨不能把家里的啥玩意都背上。更何况,她放心不下那一地窖的粮食。
粮食都存在瓮里,瓮呢,上面盖着青石板。这么着,老鼠是钻不进去的。至于有人偷这事,不存在。
四爷就说:跟田队长打过招呼了。晚上巡逻的会多过来转两圈的。
愣是等到田占友叫人催了,说是半下午的是有有一趟过路的火车,一家人这才动身的。
田占友派了两人赶着马车专门去送,这一出动,整个村子都惊动了。
这一打听才知道,林百川还活着,还当了g产党的大官了。
哎呦!这可是熬出头了。有人就这么说。
又有人羡慕李月芬,你家老四咋那么精呢,你看,得一当官的老丈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没瞧见这去的时候连准姑爷都带着呢吗?
李月芬心里美的什么似的,嘴上却道:那咱当时也不知道如今的情况是不是?主要是看上林家那妞儿,再有我那老亲家是利落人。
这边有羡慕的,那边就有被笑话的。
比如程家,一个美妮,真当自己是天仙了。为了几块大洋,就是不答应人家那婚事。如今呢?人家林家抖起来了,后悔也晚了。
程美妮是不能出门,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的。
今儿又听了一耳朵这话,回来就又看见抱着一摞子草纸搁在门口当地契的爹,进屋更委屈了,抽抽噎噎的趴在炕上就哭。
程老太就道:嚎啥呢?不嫌丧气啊?
还不是怪你!程美妮一抹眼泪,当年,叫我跟大原热乎的是你。最后热乎起来了,你又非要那么多钱。不给钱就不叫我嫁。回头又把我想办法往钱家塞。现在好了,鸡飞蛋打了。钱家完了,人家林家林大原他爹当了大官了!人家上省城去了。连那长工老四,人家都带走来了!
啥?程老太面色一变:林家那小子没死?
谁小子啊!
程美妮蹭一下就坐起来,赶紧把大门关上,人家是大官了,那田组长说了,人家是师长你这小子那小子的叫,回头又叫人听去了
程老太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完了!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念叨了好一会子,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头上的汗都下来,然后猛的从地上坐起来,收拾东西收拾东西赶紧的吧。
不是!收拾东西干啥?
去南边程老太小声道:去南边去。
去南边去干啥啊?程美妮摇头,如今这兵荒马乱的
去南边投亲去啊。程老太低声道,当年你还有一姑姑,那时候不是日子难过吗?就把你姑姑给了南边来的客商了,后来,那客商的原配死了,你姑姑就给扶正了。前两年,还叫人捎信回来过
我咋不知道呢?程美妮就看她奶,您老可真有意思,您这怎么跟谁都藏心眼呢。
谁藏心眼了?
藏你姥姥个腿儿。
程老太就道:这不是叫人捎回来点钱吗?这钱能叫你爸知道了?那还不得霍霍了。走走走!赶紧走。到了那边,日子就好过了。
可你这之前也没说去南边啊。程美妮就道:我的奶奶啊,你到底还瞒着啥了?你是不是干啥对不起人家老林家的事了?对了!你叫我跟大原热乎你是不是早知道大原的他爹没死啊
程老太一把推开孙女:胡说什么?我我我哪里知道了你不走,我跟我儿子走
程美妮看着收拾东西去的程老太,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何去何从。
爹疯娘走,如今奶奶也要带着疯子爹走了。
留下自己个,怎么办呢?
一个疯子,哪里都能跑。一个疯子的妈,搁在后头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很晚很晚,人都没回来。
程美妮坐在门墩上,一个人愣愣的,这以后可咋活?
怎么坐在这儿?大晚上的,想吓死谁啊?钱思远从程家门口路过,准备回村上以前的小私塾去。他现在暂时在那里落脚。结果黑咕隆咚的,这里坐着一人,可不吓了一跳吗?
程美妮猛地抬起头:你现在称心如意了!害得我们家不成家,你们钱家满意了?
什么意思?钱思远坐在另一边的门墩上:当日,真是你爹你奶主动上我们家的。
程美妮瞪着眼睛:你还说!你还敢说!
咋的了?钱思远朝屋里看了一眼,你爹又跑了。
跑了再不回来了程美妮将头埋在膝盖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别别别。钱思远吓的朝周围看看,这大晚上的,你这么一哭,别人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我没家了,还不兴我哭一哭了?程美妮仰起头,瞪着眼睛,你赔我,这都是你们家害的。
嘿!这事还真说不清楚了。钱思远皱眉,那怎么着啊?我横不能娶你,给你一个家吧?
程美妮抿着嘴:为什么不行?咱们不是定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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