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连环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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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计。

    ——“将多兵众,不可以敌,使其自累,以杀其势。”

    ——“计中有计,一计在明,一计在暗。”

    ——“在明者受死以惑敌,在暗者摧枯拉朽克敌制胜。”

    白色的营帐向身后退去,白杨树叶被姜禾疾步卷起的风掀到一边。她的脚步踏开尘土,身影如刺破秋景的孤雁,向祭坛奔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陈经石并不关心雍国会如何,但他还是好心提醒了姜禾。

    因为怕说得太明白被人知道,继而波及活着的家人,他说得很隐晦。

    连环计。

    陈经石是被放在明处,露出马脚吸引姜禾注意力的人。

    而暗处那个,已经完成了全部阴谋。

    那个人裘褐为衣,以跂蹻为服,简朴肃重,却能坦然随意使用王族贵胄才会用的冰鼎。

    那个人身负才学,经天纬地,却疏远陈经石,拒绝回答郑新关的问题,独来独往神秘叵测。

    从南蛮部落首领杨狸被俘开始,一切便都是阴谋诡计了。

    杨狸先下毒为陈经石铺路,再显露墨者能力后引出苍琰。

    当初看管杨狸的狱卒被掉落的屋顶砸死,杨狸得以逃脱。

    所有人都以为是杨狸故技重施,但如今看来,是有人想让杨狸跑,好引出墨者苍琰。

    而杨狸站在城门口左右张望,被突然出现的苍琰诛杀。

    所有人都以为是墨者法纪严苛,但如今看来,或许杨狸就是在等待苍琰,而苍琰用杨狸的死,换取了雍国的信任。

    不,赵政从来都不信他。

    只有自己,自己信他。

    因为自己信他,赵政才不得不用他。

    悔恨和愤怒从姜禾心窝中窜出,让她的脚步更快。

    她已经跑进人群中,惊讶的百姓扭头看她,自动让出一条路。

    但是太远了,她距离赵政,还是太远。

    苍琰是来修渠的,如何以一渠之力,把雍国拖入衰败的泥潭?

    用这条渠,杀她的国君,杀她的朝臣,杀她万千百姓。

    修渠的关键是天岩山。

    苍琰说天岩山中空有岩洞,只需要打通前后,待水流涌入,自然成渠。

    可他是敌人,他是奸细。

    那么这水就不能入天岩山,否则……

    姜禾看着高高耸立的山脉,最高的主峰下,是雍国国君和大臣肃立的祭坛。

    而祭坛上竖立着高高的日晷。

    此时此刻,上游的闸门已经打开。

    姜禾的脚步忽然僵硬。

    来不及了吗?

    挖掘山体的石头随意丢弃在原野上,她被一颗石头绊倒,摔倒在地。

    赵政……赵政!

    如果今日需要一个人去死,去做这开渠的活殉,我希望是我自己。

    姜禾跌跌撞撞站起身,顺便抱起了一块石头。

    有人在她身边试探又胆怯道:“您不是修渠的公主吗?怎么在这里?是有什么事?”

    姜禾犹如看到救命稻草般,看向那人。

    那是不远处村落的里长,姜禾曾经和水师郑新关一起,在他家里用过水。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姜禾深吸一口气,她要抓住唯一一点希望,一点或可以挽救韩渠,挽救数百朝臣数万百姓,挽救她心上人的希望。

    姜禾把怀里的石头抱得紧了些。

    因为这奇怪的动作和里长的询问,周围百姓纷纷围拢过来,一时忘了远望祭坛上祝祷的舞蹈。

    “里长,”姜禾道,“我这么着急,是因为有人要毁了韩渠。”

    “啥?”里长上前几步,尖利的声音惊动了更多的人。

    “是的,”姜禾急切道,“楚国的奸细在这里,他设计挖空了天岩山。一会儿渠水涌入山体,山体便随之垮塌。到时候韩渠被毁,流过来的渠水要么落入地下岩缝,要么顺着地势向南流淌汇入渭河。你们东边的百姓,就吃不到水了。说不定人也要被砸死。”

    “那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渠水都快来了!”

    百姓们七嘴八舌涌过来,也有人向后退,想趁着山还没有倒,赶快逃走。

    “堵。”姜禾道,“用石头堵住天岩山西面,咱们自己造出一个大坝。就算它随后进入山体,力度也会变小,兴许山就不会倒了。”

    “怎么堵?”立刻有人问,“咱们就在西面!”

    “用石头,用砖瓦,用所有能沉下去的东西,堵!只要能让它流慢一点,就有机会!”姜禾说完抬手指向韩渠的方向,“你们,可愿意跟我去吗?”

    可愿意去吗?

    此渠若成,便能成就千秋功业。你们的子孙再也不必同蝇虫争抢窖水,你们的土地再也不会干涸开裂。

    春天有粮吃,夏天有水喝,秋天去收获,寒冬腊月有棉被。

    可愿意去吗?

    这是凶险的事。堤坝若塌,要么被水淹死,要么被山砸死。

    姜禾等着,她不能等太久。

    幸而百姓们并没有让她等很久。

    “殿下的意思是,如果不堵,山就要塌。堵而不成,就被淹死。逃命容易,但是我们的子孙,就喝不上水了。”

    “是。”姜禾道,“有老弱病残或担忧性命者,还是赶紧逃命要紧。”

    “干了!”里长振臂一挥道,“祖祖辈辈千年来,终于有国君要为我们修渠,我们这时候跑了,就活该干死渴死!殿下是齐国的公主,齐国的公主没有跑,我们雍国的男人们怎么能跑?”

    “干了!”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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