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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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凉沉默了片刻,笑着放开了她的手:“二少夫人我从前自然是没见过的,不过二少爷小时候我还照顾过一段时间呢。”

清也默默将反驳的话语吞回了肚子里,老人家认定了她和顾言悯是夫妻关系,她说再多也没用。反正今日一别,日后再相见也难了。

“既然二少爷也来了竹山,不知老奴还能再见上他一面吗?”

“……”

息巷是温府内到达自建小佛堂的必经之路,自从温老夫人十六年前在这里念佛过世后此处就成了禁地。

一到夜里这里就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自觉绕得远远的。

数年前有一对野鸳鸯觉得此处僻静,想趁着夜色无人欲行不轨之事。第二日此处就只剩下两人的衣物,人就像尘埃一般被抹去,了无踪迹。

自从那以后,府内就流传开温老夫人成仙显灵的说法。谁要是做了肮脏事就会被惩罚,反之老夫人便会保佑他们。

这个说法越传越真,偷了针线的小桃、贪了银两的钱管家、说二夫人坏话的兴儿都无声无息的没了命。

四角绢灯在夜风中飘荡,绢布上婀娜多姿的仕女图在灯芯的照耀下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有纤纤玉足落地舞上一曲。

拿灯的主人步履平稳的穿过漆黑的息巷,踩过荒芜的碎石路停在小佛堂前。

黑夜中白得尤为瘆人的手微微屈起,扣在门上两声长两声短。

“进。”

嘶哑柔婉的声音穿过厚重的门板融化在黑夜之中,大门朝里推开,没有想象中呛人的尘土和霉味。

绢灯微弱的光线下,屋内漆黑的桌面上有乳白色的香烟从青铜香炉里流出,四散开来像小型瀑布一样一泻而下。

男子环顾四周,家具皆用白布遮盖。打开绢灯取出内里的蜡烛,小心翼翼的将屋内的烛台点亮。

火光跳跃着将来人的影子打在白墙上,斯文清瘦,正是温昭辞。

神龛里原本供奉的佛像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陶像。

少女一般曼妙的身形,皱纹交错的面庞上长着明月似的眼睛和玫瑰色的饱满唇瓣。

“你有些时日没有过来了。”

依旧是那道嘶哑柔婉的声音,话音刚落,雪白的墙上赫然出现一只手的影子。

干柴一样的手臂上长满了色泽深浅不一的黑褐色斑块,凸起的青筋在干瘪的皮肉包裹下微微跳动,仿佛蠕动的蛊虫。

神龛后狭小的空间里先是伸出一只枯槁的手,然后是一只墨蓝色的珍珠绣鞋。

干瘪且没有生机的身段以一种极度诡异的柔软缠在神龛上,松弛蜡黄的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她看着温昭辞良久,张开双臂轻轻一跃便落在了地上。

这是一具大限将至的身体,将死的气息萦绕周身,她的五官却正值青春年华,看上去便是衰败的皮囊里束缚着强留的妍丽生机。

“听闻温大人此次九死一生?”

“你消息倒是灵通。”

温昭辞轻嗤一声,冷眼瞧着老妪点燃香火供奉在香案上。

“这府里每年都进新的丫鬟婆子,从不缺碎嘴之人,我想知道外面的事情也并不难。”

她跪在蒲团之上虔诚的拜了三拜,温昭辞走近看着神龛里笑眯眯的陶像,嘲讽道:

“怎么?最近没香火了?自己给自己上香跪拜?”

“你也知道,温舒朗是从那妾室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他能给我身后尽孝?”

温老夫人,出身于前朝户部尚书府祝氏一族,单名余。与温老太爷成婚数十余载只育有温昭辞一子,其后再无所出。

“温舒朗的那些个儿子女儿虽也唤我一声祖母,可到底是隔了层肚皮,只可惜你……”

烛火被衣袖带起的风刮得抖了抖,温昭辞身形敏捷,单手掐住喉咙将跪在蒲团上的祝余提了起来:

“你再多说一个字?”

当年陆家一剑废了他,每每午夜梦回时惊起一身汗,那是他见不得光的秘密。

陆成续没活到他动手的时候,但是他的儿子陆玄鹤还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那张脸,这个姓,无一不在刺激他血液里疯狂叫嚣的杀意。

“怎么,戳着你痛处了?”

祝余面色涨得通红,双手死死抠住他不断收紧的大掌,松弛的脸皮上依旧维持着笑容。

“你没有孩子,你也不会再有孩子,永远。”

温昭辞双目赤红,将她狠狠摔向墙边。祝余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抚着自己的脖子止不住的干咳。

“你不孝,这是报应!”

“哦?我温昭辞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报应。”

他将香案打翻,抬脚把香火踩灭,嫌恶的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人。

祝余喘着气,看着温昭辞笑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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