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 他动了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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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转眼即过,次日便是锦钰亲批出来的适宜御驾回宫的大吉之日。晚幽坐镇百草屋中,翘首期盼白一的传信,期盼了四日,没有等到,丧气极了。她全然坐不住了,说什么也一定要出去看看这白慕遥在忙些什么。

晚幽穿着男装,一路扔着石头灰心丧气地走在清婉街,路过一个巷子,巷口是顶热闹的。晚幽好奇地凑过去瞧上了一瞧,瞬间便将找白一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巷口处原来是个老翁在耍猴,两只小猴儿艺高且机灵,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晚幽亦围观了片刻,小猴子演完一段钻火轮后,老翁捧着顶草帽来求赏钱,晚幽摸了摸袖子才惊觉今日出门竟未带钱袋子。小猴子同她做了个鬼脸,她有些尴尬地笑着受了。出去后才想到了自己的初衷,四处望了望,朝着白府走去。

偏巧老天爷同她作对,今天这街上堆满了各种铺子,铺子里摆的,都是她平日里难以见到的,自己又颇为喜欢的各种物件:

她望见一个手工铺子,看到了自己带钱时想买却一直找不到的月宫木雕,这是用上好的楠木刻的,除了做工精巧之外,还有各种诱人的小机关;这手工铺子旁边是一个布衣坊,里面有一件自己早就看上的用蓝色丝缎、鹅羽和银线缝制而成的华服,可惜今天才开始出售……

晚幽立刻就想冲回去拿钱……可回去后还能不能再从锦钰的眼皮子底下跑出来,就不大好说了,想想只得作罢了。

晚幽走到手工铺子之前,在铺子跟前徘徊游走,盯着那月宫木雕看了又看;她随即又溜到了布衣坊跟前,看着那套自己颇为喜爱的华服,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结果不仅没摸到,还招来了布衣坊当家的一顿骂。临走时她隐约听到当家的说了一句:“一个公子,来小姐们的华服店作甚?”

她在这个铺子跟前站站,那个铺子跟前站站,闲站得累了,方没精打采地踱到一个凉茶铺子里头。老板同她相熟,看她心情不好,就请了她一杯凉茶。

晚幽丧气地喝着茶,喝到一半,一个六七岁的岁的小童子忽然冒出来,将背上一个蓝色的包裹呼哧呼哧地解下来堆到她身旁的四方桌上,说是有人送她的。

晚幽莫名奇妙拆开包裹,只见两个精巧的小盒子堆叠其中。打开一个,竟然是自己青睐已久的月宫木雕,透过楠木,仿佛还能看到她当时站在街上,看着它时的那般炽热的目光。

她内心一颤,手抖着打开第二个盒子,里面正装着自己刚刚摸过的华服,仔细看看,在光滑的丝绸上好像还能看到她方才留下的指纹。而且这里头除了她刚刚摸过的那件华服,还有与这件华服款式差不多的不同颜色的华服。送华服的人好像很了解她,不仅晓得她是个姑娘,而且挑的衣服大多都是素净的。

晚幽震惊抬头,欲问小童子话,却不见小童子踪影。茶铺老板哈哈一笑扬手同她指路:“小公子这是找那童儿?趁着小公子点数这些礼盒时,那童儿去了对街的酒楼,老汉并未见着他出来,许是还在楼中哩!”

晚幽左手还捏着那个月宫木雕,匆忙谢过老板,又托他替她看着桌上的盒子,三两步出了铺子直往对街酒楼而去。

刚走出茶铺,她便看到了对街二楼临窗而坐的白衣公子的侧影,晚幽对这侧影如此熟悉,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谁。

她高兴地向青年招手:“慕遥兄!”

公子似乎愣了愣,而后才垂头向她看来,看了她一阵,撑着腮向她比了个口型:上来。

晚幽眉眼弯弯:“那你等等我啊!”

慕遥今日瞧着很闲适,但慕遥十几日来也不过就得了这浮生半日的闲适。

他此次出门,本是受国师锦钰的邀请。因锦钰最近发现了一些有关于燕婠前世生平和转世的一些消息,想求白一指教。

白一特地腾出半日空闲,是因为约了锦钰。

结果半路上碰上了晚幽。

那时候他其实离她很近,但她蹲在一个木雕铺子前,玩赏一个木雕玩赏得十分投入,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慕遥眯着眼看着她,心想:谁说的期盼着同他逛酒楼,要在家中安坐,好好等候他给她传消息来着?他没有信她着实是明智。

随即他看到她看着这木雕,神色十分惆怅,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很快地溜到了旁边的布衣坊。

她看着那布衣坊里的一套华服眼睛都直了,大约十分喜欢,她拿出自己腰间别着的紫檀木簪子扭扭捏捏同布衣坊的当家的商量:“我拿这个簪子同您换这套华服,行么?”那当家的不识货,更不晓得那根簪子是皇家之物,论价钱,顶一套华服是绰绰有余。他瞅了眼那根簪子,没有搭理她。

她又蹲得近一些同大当家的商量:“那我用这个簪子换我摸一摸你这套华服可好么?”随即伸出手好想要上前摸。大当家的立刻推回了她的手,嫌弃地瞟了一眼她那根簪子:“摸不得,别摸脏了。”

慕遥站在她身后数步外的一棵垂柳下,彼时只能瞧见她的侧脸,但即便这样他也瞧出了她的不开心。他目视着她委委屈屈地从布衣坊里走出来,目光还定在坊里那套华服上,定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走一步还要回三次头。

她今日穿了身浅绿色的公子装,头发束起来,额上绑了个同色白边的护额。而她脸上也如同一个真正的小公子般未施粉黛,但那眉偏就如柳烟,那眼偏就似星辰,那容色偏就若晓花,那薄唇偏就胜春樱,那一张脸丝毫未因无粉黛增妍而折损了颜色。而当她用那张脸做出委屈落寞的神色来时,看着的确让人很不忍心。

慕遥自觉自己铁石心肠,他的字典中从没有不忍心这三个字,但一刻钟后他盯着怀中的一大堆盒子,竟有一瞬间很是茫然,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他方才似乎跟在晚幽后面,帮她买了木雕,买了华服,还买了好多他认为她会喜欢的华服首饰

街头行人熙熙攘攘,慕遥站在街口第一次对自我产生了怀疑。他觉得晚幽看上的这些东西,全都很不可思议,比他做的吹笛小仙差远了。而以他的品味,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买给晚幽,这完全是个谜。

正巧一个童儿从他身边经过,他闭了闭眼,想着算了,眼不见心不烦,便给了童儿银钱让他将怀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给晚幽送了过去。

晚幽因是一路用跑的奔上了二楼,到得白一桌前不免气喘。

慕遥抬眼便瞧见了她手中的月宫木雕,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但晚幽全然没有注意到慕遥脸上的嫌弃之色,挺高兴地拎着那面人凑到他眼前比了一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些东西,都是慕遥兄你给我买的吗?”

慕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大约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在这种可笑的玩意儿上花了钱,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转而问她:“怎么每次我碰到你,你都在为钱苦恼?”

晚幽捧着木雕坐在他身旁,想了会儿:“也不只你碰到我的时候了,”

她诚实地回答:“你没碰到我的时候,我也在为钱苦恼。”她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一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自从前年,我家那位老大收了我的零花钱,我就经常为钱而苦恼了,”她捂住额头又叹了口气:

“这就是人生啊,人生实属不易,慕遥兄,你说呢?”

慕遥看了她一阵,从袖子里取出一叠足有一寸厚的银票,递到她面前,看她怔在那儿不接手,倾身帮她装进了袖袋中:“人生的事我不太懂,易不易的我也不知道,你拿着一边花一边慢慢思考吧。”

晚幽抬着袖子,瞪着里边的银票,动作有点可笑,语声里充满了疑惑:“这是……给我的零花钱?”

慕遥给自己倒茶:“是啊。”

晚幽捏着装银票的袖子,不可置信:“可我的亲表兄亲堂兄们,还有我家老大,他们都没有给过我这么多零花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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