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番外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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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小年夜,郭竞寒是跟古家一起过的,古志贤的弟弟古志诚也由外地回来了,还把他快要结婚的那个女友也带回来了。六口人全挤在了古家的那套老房子里,倒也颇显温馨。到时候吃完这顿年夜饭后,郭竞寒和古志贤是要回他们自己家的,而古志诚和他女朋友则要留在这套老房子里,应该是睡在古志贤以前睡的卧室里,与古爸古妈的房间是对门。古志诚他女朋友颇有一副新媳妇上门、初见公婆的样子,虽说之前双方父母见过面,可是这是她第一次来在琛城的古家,且也没有她自己的父母陪在身边,所以她一直有些紧张,动作、言语都有点不大自然,不过看得出来还是挺会做人的。

这顿年夜饭是由下午一点就开始准备起来了。古志诚是粤菜馆的大厨,一回到家里来之后,基本上就跟中国所有做大厨的男人一样,回到家是绝不下厨的。这倒也并不是说回到家里来累了,不想做任何与炊事相关的事了,而大部分是出于一种“看不起”的心态。对惯了大餐厅大酒楼里的厨房的阵仗,把那个完全当一门极高的技术活与职业来做,一回了家里来,面对这小锅小灶,几只不起眼的杯碟碗盏,就往往升起一种“杀鸡焉用牛刀”的心情,觉得根本不值得自己出手。所以古志诚就是那种一回到家里来就绝对远庖厨的君子。

一个下午都是古志贤和古妈以及不久之后就要成为他家新媳妇的那个女孩在忙活。

既然没有大厨出手,这样一顿寻常的年夜饭也就奢华不到哪里去,但不丰不俭,恰到好处。

吃完了饭,还一起看了会儿春晚,到了十一点多,古志贤和郭竞寒就说要走了。

他俩回到住处后,郭竞寒就跟古志贤说起他未来的弟妹,说她今天就像一只会发抖的小鹌鹑一样在房子里忙来忙去的。古志贤说他怎么说话呢,每回一形容起人来都胡乱形容,说他未来弟妹像一只会发抖的小鹌鹑,说伟仔是“那个不男不女的伟仔”。

郭竞寒跟他说:“你别说我乱说。我看你到时候见了我爸妈,估计比她还不如呢,她像只会发抖的小鹌鹑,你到时候说

不定就有如萧萧落木,从头抖到尾。”古志贤瞥他一眼,还非要嘴硬:“见就见,我又没做什么错事,我为什么要怕见。”还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而事实上是,在三月下旬文强与斯曼的婚宴上,古志贤本来是心中一直擂鼓的,因为知道他们家真地会和郭竞寒他们家并在一桌上,而郭竞寒的爸妈也要来。可是真坐到了一桌上去之后,竟从他爸妈眼中看到了一种对他“心存感激”的神情——他也不确定是不是他自己眼花看错了。古志贤先是莫名其妙了一会儿,后来就不禁猜想,这一对父母的儿子郭竞寒想必有一段相当、十分荒唐的过往,以令到这对父母只要见到儿子能安定下来,都根本不会在意他们儿子的对象是男是女。

古志贤心中除了想到这样一个可能性之外,就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了。也是啊,想来这郭爸郭妈一定是十分着紧他们的这一间影视公司的,实在是怕自己儿子搅和出什么摆也摆不平的公关危机,比方说他是同性恋还不算,还要惹上滥交这一类的丑闻,他们一定是怕搞出这种公关危机颓坏了公司长久以来建立的好声名与公益形象,怕到时候那些丑闻就连自家公司里那个偌大的公关部都摆不平,还非得请外面专门的公关公司去化解危机。

古志贤是想着一定是出于这样的原因,郭爸郭妈才会这样轻易地依允了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这件事。不然他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肯定就是因为他们儿子狂悖轻慢的性格,加之当年过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荒唐日子,带给了他们十分大的苦恼,知道管也是管不住的,能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总算是能稳定下来了,那不管对象是男又或是女,定下来就好,总比继续滥交,也不知道惹不惹病来得好。

古志贤想着这些事情,想了一会儿又迂绕到郭竞寒肯定以前送他以前那些情人房子就是为了让他们闭嘴,省得弄出一些化解不了的公关危机。他心里有一点点不舒服,倒不是说他喜欢翻旧账——他基本上是一个根本不翻旧账的人,不是说他人比较好才不翻,而是一般只要像个男人的男人都不大爱翻旧账

,只是有时候不经意间想起来时,是有点郁塞在胸口的。有时候想想,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算自己命大,这人渣碰上自己的时候,不是带病的。

但他也没可能将这些情绪表现出来叫同在一张饭桌上的人看出来,所以他想到胸口有点堵的时候就停住不想了,强令自己转去想点别的,又或是应酬桌上的其他人。

这一桌上有郭爸郭妈、郭家大姐和她老公小孩、郭竞寒、古爸古妈、古志贤、古志贤的弟弟和弟妹。郭家三弟因为还不在加贺供职,与公司要人关文强属于毫不相关的人,所以没来。

古志贤在应酬之后空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会看看他爸妈与郭竞寒他爸妈说笑着的脸。有时候他就觉得他不是很看得懂他自己的父母,因为从来没见过他们的这一面,也不知这一面是不是他们本来就有的,只是说以前与他们单独处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这张嘴脸”是从来没让他见到过的。古志贤在与自己父母处在一起时,多数时候属于经常被老古板着脸骂到抱头鼠窜型的。

可是在这个婚宴桌上,他却见到自己父母的一副标准的“小人物嘴脸”,就有点像是那种自己儿子攀上了高枝,而他们也名正言顺地沾一份光,与“高枝”上的人物也可以“沾亲带故”起来了,颇有一种光明正大且名正高顺的感觉。虽说在跟郭竞寒父母说话时,是一脸媚笑,满口谀言——在古志贤看来是这样的,可是那媚笑与谀言又带了几分自然,所以双方父母方可维持这种简直是愉悦的气氛、四个人一路说说笑笑了许久,也不见有冷场的时候。

古志贤是真没见过自己父母的这样一副嘴脸过。

十足的小人物模样。让他想到了一些曾在书中见过的市井小民,平时一贯秉持端正持重的做人处世作风,并且也是这样地要求子女儿孙正派,可是一旦自己子女傍到了有权势或是财势的旺族,就极容易思想被“腐化”,管自己子女是去做人家小三还是做人家的情人,又或是放在古志贤自己的这个例子上——做了一个人渣的同性情人。那思想被腐蚀的速度真是极快的,这就是金钱的魅力。人渣家里很有钱,这就是事实,在琛城这

种房价腾贵的地方,五十平米的鸽子笼一样的房子就要很多钱,而人渣一出手就是一栋独栋的房子,这还怎么让人“继续秉持端正持重的作风”。连古志贤都不相信在这种利诱下还有谁会再讲什么根本就不着调的“作风”。

不过有时候想想,六百七十几万买他一个人,也实在算是抬举他了,他自己都没觉得自己值这么多钱。

这天参加完婚礼,大概十点多,古志贤和郭竞寒就回家了。这一晚睡觉前古志贤一直想着一个问题,就是这个郭竞寒以前到底能有多荒唐——他只是偶尔还是会存有一种好奇,在被一些事件勾起来时会去想一想这一对于他来说是“千古第一大谜团”的事情。他只是出于好奇才会偶尔自己想一想,但如果真地把一切剖解在他面前让他去看,他肯定又是绝不敢看的,他怕事实会超出自己仅有的那些想象力几亿倍,所以他怕打击太大,情愿不知道。但人有时候就是会犯贱,明知自己绝不要知道真相,却又总是会放不下这事情,偶尔就是要拿出来独自想象一会儿。

他稀里糊涂睡着了后,大约在将近一点时被人晃醒。他惺忪着眼,望向晃醒自己的人,也不说话,就看向他,仿佛在问他把自己晃醒干什么。

郭竞寒已开了床头灯,晃醒了古志贤之后就见他一脸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这时,他支起了一侧手肘,身体略一转侧,倾向正仰躺着的古志贤。而古志贤被他这样近距离地压迫过来,忽然有些慌张,他双手由身侧猛地向肩头抽过来,抓往了肩头两侧的被头,这是一个潜意识里的防卫性动作,是准备等下万一上头那人再压迫得更近时,要将手掌伸出被头死死抵住的。

可上头那人也只是压迫到了一定的距离就不再往下了,所以他那两只手也不好在此时就伸出被头去,于是只能转而死死握住肩两侧的被头,只能睁着两颗眼紧盯着上头人的动静,像极了一个躺倒在地的啮齿类动物死死盯着由上而下望向自己的狐。

他一阵紧张,下意识地舔了一下下嘴唇,战簌簌地问:“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摇醒我?”

郭竞寒眯起了眼,仿佛被“挤”扁了的两颗眼珠子在那眯起的缝里左右滑动了几下,有些不是很确定地问:“你刚做梦了?”古志贤捏紧了被头——实在是自从与人渣同居以来,一直被欺压,所以一遇到什么紧张的状况,他就老会开启一种自卫模式,像是胸前抱住枕头,又或是手里捏紧了被头这类的。

古志贤坚定地摇头——矢口否认状。

郭竞寒又逼近了半寸,问:“那我之前那会儿怎么好像听见你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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