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来日大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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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凌云心里一凛,手上却比念头转得更快,一把已将面纱拉了下来,遮住了脸面身子,这才转头看了过去。却见不远处那张口结舌指着自己的,不是宇文家的纨绔老三又是谁

看到凌云的动作,宇文承业也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忍不住冲上来几步,又在离凌云七八尺外蓦然站住了。

上下打量了凌云好几眼,他终于冷笑起来“我没看错,果然是你姓李的,你以为戴个妇人的幕篱我就认不出你了你这模样,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想到刚刚听说的那个消息,他心头不由得一阵狂喜这一次,真真是老天开眼,教这李三郎撞到了自己手里只要拿住他,不但祖父他们要对自己另眼相看,自己当初受的恶气,也可以连本带利地还给他

打定了主意,他没往前走,反而后退了好几步,眼瞧着跟凌云已隔得有三丈远了,这才锐声大叫道“来人,来人啊快把此人给我拿下,他就是圣人要捉拿的那位狂徒李”

不过他这“三郎”二字还没出口,一个巴掌大的土块已迎面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嘴上。“蓬”的一声过后,宇文承业已是满脸满嘴都是黄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抹着脸“呸”“呸”地往外直吐。但那么大团的土,一时半会儿却哪里能吐干净

凌云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脚尖,心里暗暗摇头作为驸马的亲侄子,宇文承业会出现在公主府其实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宇文家看来并没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而他又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一星半点的消息,以为他们家是真的想捉拿自己,以至于狭路相逢,竟直接嚷嚷出来了,自己也少不得先堵了他的嘴再说。

两人间的这番变故来得如此突然,领路婢女自是惊得目瞪口呆,有几个侍女仆妇也是闻声而来,看到这情形更是茫然不知所对。凌云的目光在几个人脸上缓缓扫过,面带忧虑地叹了口气“三公子中邪了,你们快去请驸马过来”

她的神色实在镇定,吩咐的事也清晰在理,比起满嘴是土的宇文承业来,自是可信了无数倍。仆妇们原是茫然之极,听到这话,忙不迭地答应着飞奔而去了。

宇文承业刚刚吐掉嘴里的大半沙土,看到这一幕,气得连嘴里的土都顾不上了吐了,嘶声怒道“你们这些贱婢你们怎么能听他的话,他是”

凌云知道不能让他再把“李三郎”三个字嚷嚷出来,断然截住了他“我是公主殿下请来的客人,三公子,你这般胡言乱语,可想过殿下的清誉”

什么清誉宇文承业忙又“呸”了两声,顺势也吐了些泥土出来“你才是胡言乱语,你算什么物流,也配当我家婶娘的客人”

一旁的婢女听着这话头不对,忙道“三郎君,这位娘子的确是公主殿下的客人,殿下刚刚在春旭楼见过她。”他总该知道,春旭楼是不会让外人去的吧

宇文承业哪里留意得到这样的言外之意,眼睛顿时立了起来“胡说他是什么娘子,他分明就是”

凌云心里不由一声长叹,她明白宇文家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了,此人实在是蠢得根本听不懂人话,只能让他先彻底闭嘴再说

她身子一晃,瞬间便逼近宇文承业。宇文承业吃过她的苦头,见她来得这般快,吓得转身就跑,只是还没跑出两步,凌云的手已扣住了他的肩窝,指上微一用力,宇文承业顿时全身酸麻,除了嘶嘶抽气,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凌云这才回头淡淡地道“三公子病情太重,我只能先帮他治治。”

留下的婢女仆妇们早就被宇文承业的话吓呆了,闻言忙不迭地点头这位三公子实在太过分了,居然敢这么胡乱嚷嚷,说公主的客人是个郎君,亏得客人出手制住了他,不然这话传开,她们几个也难辞其咎。那领路的小婢女更忍不住问道“这位娘子,要不要婢子再拿团泥土过来”

宇文承业原是看着几个婢女拼命地眨眼张嘴,指望她们能帮自己摆脱凌云的“魔爪”,听到这一句,顿时气得脸都紫了,奈何实在发不出声,只能在心里骂了百十来遍“贱婢”公主府的人都是瞎了吗,那么个大男人,居然也能看成娘子,还要帮他欺辱自己叔父呢叔父什么时辰才能过来他要把这帮贱婢都一刀刀活割了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极慢极慢,宇文承业身子只觉得身子越来越麻,膝盖也越来越软,整个人就如下了水的面饼般要往下出溜,奈何凌云的指头始终如铁勾般勾着他的肩骨,让他连脱力倒下都不能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听到一阵脚步声响,道路尽头,宇文士及穿着一身家常袍子,连大氅都没披,便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抬头瞧见宇文士及斯文俊秀的面孔,宇文承业眼睛顿时一热三叔总算来了,他一定要把这一切都告诉三叔,让三叔为他做主

不知怎地,他全身突然间又有了劲道,一下子竟是几步冲了过去“叔父,叔父你快让人拿住他拿住他”

宇文士及听他这么一叫,微微皱起了眉头,宇文承业已冲到了他跟前,见他不悦,忙解释道“叔父有所不知,此人就是陛下让祖父查访处置的李”

但这一回,他的“三郎”二字依然没能出口,打断他的,是无比清脆响亮的一声宇文士及情急之下一记耳光挥来,将这个名字彻底地扇了回去。

这一掌着实不轻,宇文承业被扇得耳里嗡嗡作响,却丝毫没觉出疼痛来。他一时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三叔居然打自己在宇文家,三叔明明性子最好,对自己也最是和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么爱往公主府跑了,可这一回,三叔却话都没让自己说完就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他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宇文士及,宇文士及却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闭嘴,回头我再跟你算账”说完他上前几步来到凌云跟前,脸色立时转为了歉然“三娘子,我这侄儿身子不好,时不时会发些癫狂之语,得罪之处,还望三娘子莫怪。”

凌云自是欠身回礼“不敢,只愿三公子能早日痊愈。”

宇文士及毫不犹豫地点头“三娘子放心,我这便为他延请医师,对症下药,绝不让他再到外头去胡言乱语,贻笑大方。”

宇文承业呆呆地看着两人,只觉得耳边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就连两人接下来说了什么都听不见了,在他心底深处,突然不可抑止地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念头难道,自己,真的,疯了

他呆呆地瞧着凌云,见行礼告辞,临行前才转头看过来一眼虽然隔着面纱,这一眼却似乎带着锋刃,冷冷地刮在了他的脸上。宇文承业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脑子也猛然清醒过来不,他没看错,就是这个人,他在长安城里殴打过自己,在洛阳道上羞辱过自己,他看错谁,都绝不会看错这位

他不知不觉喃喃地说出了声,但到了“李三郎”那三个仿佛被诅咒过的字眼时,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宇文士及自然也听到了他的话,一时简直不知该从哪里骂起,咬牙低声道“你记住了,是你看错了人,是你说错了话,你从未在这府里见过什么李三郎,日后也不许再跟人提这个名字”

宇文承业呆住了,想问一句为什么,眼泪却忍不住先掉了下来他到底做错什么了他在亲叔叔家里被个外人打了一顿,为什么连亲叔叔都觉得是他的错

他脸上的泥土本来就没擦干净,眼泪鼻涕这么一流,一张脸自然更是惨不忍睹。

宇文士及只觉得眼睛都疼了“你跟我来”

他当然知道,自打得知承业在洛阳道上再次惹了李家姐弟、丢尽颜面之后,父亲宇文述就彻底放弃了这个孙子,将他直接赶回了长安,只让人盯着不许惹祸,别的都不管了。这次的事,自然也是一个字都没跟他说。但陛下再次提及李三郎的事,到底是瞒不住的,承业就是因此来找自己,可还没等自己跟他解释清楚,阴差阳错的竟让他当面撞见了“李三郎”。他会如此冲动,说来也不能完全怪他。

毕竟是一家人,有些事,原是不该这么瞒着他的。但这些事,要怎么说才跟他交代清楚,又不用担心他会泄露出去,惹来是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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