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言可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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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北阴酆都

第十六章人言可畏

冥界。

北阴酆都王城,寒衣节集市。

“这是我”魁颂惊讶道。

殷逸川笑着对魁颂点点头。

一旁围观的人们,也有人认出那画中侧影,纷纷以惊叹的口吻议论着

“画得就是那位公子吧真像诶,栩栩如生呢诶这位公子难不成是四殿下”

“哎不是吧真的假的”

“真的是呢,我两年前曾见过他一次,绝对不会错”

“四殿下竟与浮壁来使有交情吗我一直以为四殿下从来不涉国事,为何会与浮壁使节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

“而且还为他画肖像画,一看就交情匪浅啊。”

“那看来若不是四殿下一直在隐藏实力,就是这位殷公子颇有手段了。”

“若当真是殷公子的手段,那就廉大小姐可真是要比下去了。她的背后不过是当朝宰相,而这殷公子背后可是当朝皇子呢。”

人们谈论的话语越来越不收敛,自然也传到正在作画的两人耳朵里。

蔚执风对着殷逸川轻挑下眉毛,言下之意不过是“原来你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收到这个讯号,殷逸川暗自捏一把冷汗,自己知道方才这一举动未曾事先与蔚执风商议,必定触了这位神君大人的霉头。还好对方虽是个醋坛子,却也知道事情缓急轻重,不会在这里与他发难。

而另一边,廉柔仍旧维持着她大家闺秀的端庄笑容,只是不知是殷逸川心理作用还是当真,他总觉着廉柔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两人的画作都即将完成,旁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交头接耳不断。

就在此刻,廉柔身畔那名头戴菊花的小丫头,手拿着一方盛有墨汁的砚台,悄悄地来到了殷逸川的身后。紧接着,她的身子突然向前一倒,似是脚下被什么绊住了一般,手中的砚台拿不稳,整个扣在了殷逸川的肩头。那件素白如雪的衣裳,倾刻间沾满了漆黑的墨迹。

感受到墨水泼洒在自己身上的一瞬,殷逸川立刻嘴角弯起一笑成了。

看到这一幕,魁颂发出惊呼声“殷兄”

那小丫头立刻掏出手帕来,一边试图擦拭殷逸川身上的墨迹,一边装似神色慌乱地道歉“公子,实在抱歉公子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给小姐砚墨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一时失误。”

那小丫头这般说着,手帕在殷逸川的身上胡乱擦着,将那些墨迹涂抹得更显脏污了,原本干净的地方也被涂上了墨渍。

“没事,没事。”殷逸川脸上露出柔和的笑,言语中没有一丝怪罪不说,还不忘关心那小丫头“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溅到墨水可别脏了你家小姐的衣裳。”

听到这话,那小丫头生生愣了一瞬,手里擦拭的动作也骤停。

廉柔看到这一幕,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染上了些许阴沉。

紧接着,不出殷逸川所料,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是廉小姐的丫头,难不成是故意的看她家小姐选美要输了,便出来弄脏人家的衣服。这也太恶劣了,亏的廉小姐好歹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怎教养如此不堪”

“要我说,也莫要将罪责尽数推到廉小姐身上,犯错的终归只是她家的丫头,廉小姐又不曾做错什么。”

“那又如何她家丫头不是她教导出来的吗若她平日里对自家下人的品行有所管束,会做出这般有损廉家清誉的恶事吗”

围观人群在吵吵闹闹地争论着,那小丫头免不了也听到了针对她家小姐的那些品评,又眼看着廉柔的脸色越来越差,不由得害怕得哭出了声,慌忙转向周遭路人解释道“求求你们不要误会真的不关我们家小姐的事只是我,是我不小心与我家小姐又没有半分关系真的不是不是我家小姐的错真的不是”

殷逸川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那哭得泣不成声的小丫头,柔声安慰道“也不是你的错,你放心,没有人会怪你,你不用如此伤心。大家也不过是随口说说,我相信廉小姐的人品,绝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殷逸川转身面向围观众人道“诸位,我自始至终无意与廉小姐比什么,也无意参加什么选美,请诸位不要会错意了。”

然而,小丫头哭诉与殷逸川的安慰,却恰恰起了反效果。

人们并没有因那小丫头的眼泪而相信廉柔的清白,反而倒过来怀疑她这是替主子受过

“还说不是廉柔指使的,就这一副忙不迭地给她辩白的模样,一看就是事情败露了,怕回去要受罚。”

“那这小丫头也真够可怜的,不仅要替主子受过,回头来搞不好还要被主子责罚,甚至是指扫地出门。”

“倒是那殷公子是真是大度,人长得美,心也善,在我看来,比某些世家小姐的蛇蝎心肠好上不知多少倍。”

人群的议论声更甚,这次甚至丝毫不做收敛了,有些话甚至说得大声,似乎就是刻意要廉柔听到一般。

那小丫头已经哭得找不着调门儿了,怕得整个人瑟瑟发抖。

在这些不堪的议论声中,廉柔终于放下画笔,对那小丫头柔声道“你先回府吧,放心,我不怪你。”

“小姐小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小丫头哭诉着解释,却被廉柔淡淡地打断。

“先回府吧。”廉柔的脸色已经有了几分冷然。

那小丫头见事情已无转机,只得哭哭啼啼地退下,颓然离开。

送走了自家丫鬟,廉柔对着殷逸川作揖道“殷公子,是小女子对下人管教不严,以至犯下如此大错,还望殷公子海涵。”

殷逸川笑着摆摆手“廉小姐言重了,不过是不小心脏了衣服而已,算得上什么大错”

“若是在平日也便罢了,今日毕竟是寒衣节,有多少双眼睛都落在公子这身行头上,却因我而受玷污。”廉柔道“为公正起见,我现在便打道回府。”

“廉小姐这是做什么”殷逸川故作疑惑道“我方才都说了,我无意参加什么选美。廉小姐在自家门前过节,怎可因我而扫了这大好的兴致”

廉柔笑笑,身子微微前倾,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殷公子不必再说这些客套话了,方才我那小丫头为何会有如此愚蠢之举我尚且不知,但站在殷公子身边的可是度尘君,以神君的身手,怎会任凭我那小丫头把这墨水泼洒在殷公子的衣服上这点常识小女子还是有的。殷公子今日既然是必要拿这第一名,那小女子不妨退一步,成全了殷公子,全当是卖给度尘君一个人情。”

廉柔说完,还不忘对着蔚执风嫣然一笑。

殷逸川心下冷笑,这廉柔果然心思深沉,看穿了他的计划。

“廉小姐多虑了。”就在此时,一旁始终沉默的蔚执风突然开口“逸川本就是第一名,无需廉小姐大度成全。廉小姐不必枉费心机卖我什么人情,蔚某也要不起廉大小姐的人情。要走便走,要留便留,不必将这罪过推在他人身上,以成全己身美名。”

听到蔚执风这一席不给半分颜面的话,廉柔话脸色霎时苍白了几分。没有再说什么,似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只是草草作了个揖,拜别了魁颂,便领着家仆随从离开了。

“啧啧啧,蔚执风。”看着廉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殷逸川道“你方才那话说得是不是有点太重啊怕是把人家小姐的心都伤得碎成一片一片了。

“你还有闲心去管她的心。”蔚执风幽幽道“我的心早已碎成一片一片了。”

“啊”蔚执风一愣。

“在你提笔作画的那一瞬,就已然碎了。”蔚执风竟然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殷逸川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为魁颂画像的事,安抚地笑笑“事急从权,今日本就是当众做的一场戏。你若喜欢,回头我画十幅八幅你的画像给你,可好”

“好,一言为定。”蔚执风道“从今往后,你的笔,只可画我。”

“哎我说蔚执风”殷逸川苦闷道“你要不要这么霸道”

“公子。”这时,扁舟子回到殷逸川的身边,兴奋地道“太好了,计成了。”

是啊,计成了,廉柔一走,这计便成了。

廉柔出现在寒衣节,本是最坏的情形,因她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然而也是最好的情形,只要他赢了廉柔,便赢了所有人。因对方是酆都第一美人,至此,无人再敢去质疑他殷逸川。

“今夜,公子必然会成为今年寒衣节上最闪耀的新星。”扁舟子道。

看看廉柔方才背影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周遭的围观人群,脑中恍惚浮现出枯桑镇的那些百姓们,殷逸川喃喃念出四个字“人言可畏。”

“公子您有什么可畏的”扁舟子道“这人言攻击的都是廉小姐,她在酆都根基深厚,又是鬼相的女儿,清誉不会受损,公子不必挂怀。而正是这人言可畏,我们才能赢得这一局啊。公子可当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扁舟子,你可知,这世上最易玩弄,却也最经不起玩弄的,就是人心。”殷逸川道“我知人言可畏,是因我曾险些丧命于人言之下。这可畏的人言,今日可助我,明日便可杀我。”

听着殷逸川突然说出着许多感慨来,扁舟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求助的目光看向蔚执风。

蔚执风没说什么,只是借着那狐皮大氅的遮掩,暗地里握住了殷逸川的手。

“四殿下。”蔚执风对魁颂道“游赏了许久,我看逸川也有些累了,我知道有间茶肆不错,我们去休息片刻可好”

看殷逸川神色当真有些恍惚,魁颂立刻答应,跟着蔚执风来到一家茶馆,上了二楼的雅间。

而此时殷逸川已经情绪调整过来,抓紧实施计划好的谋算,对魁颂道“魁兄,我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说,不知是否方便”

殷逸川说着,眼神瞄了瞄跟在魁颂身边的那些随从。

“自然方便。”魁颂没有丝毫犹豫,转头便吩咐下人在门外等候。

雅间之中,只剩魁颂与殷逸川、蔚执风、扁舟子四人。

“殷兄有何事,但说无妨。”魁颂道。

殷逸川对着魁颂拱手躬身作揖道“逸川有一事,烦请魁兄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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