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头刮伤,银钩肠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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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牢微微一笑:“这么些年,其实也习惯了,还是麻烦你几人了,为了我的事情,这般周折。”

乔羽飒笑笑,看见他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的样子,不禁想起几千年前在宿海的时候,宿海的冬天最是苦寒,却又是极少下雪的,她也是生性畏寒的,白泽便给她做了一件从上到下都是毛的衣裳,穿在身上只露出一张脸来,却果真是暖暖和和的,蒲牢却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且他便是穿的再厚,那人间的寒气也是往他的骨头里面钻的,乔羽飒小时候调皮,就给嘲风下药,趁着他睡着将他的尾毛剃了个精光,织成裙子穿在自己身上,银白相见,倒也是好看的很。

嘲风醒来之后差点将她丢到宿海里面去,正好白泽又不在家,嘲风想着没人护着,便将乔羽飒挂到了岸边的桃树上,想将她冻上一夜吃吃苦头,蒲牢趁着三哥不注意便将她带回了屋里,那时候乔羽飒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浑身冰凉,却也没有蒲牢身上十分之一的凉。

他本是一点寒气都受不得的,却是为她出门打水,用热水将她泡了一个时辰才将她的身子泡得暖和回来。

两人谈起此事,乔羽飒忍不住便笑弯了眼角:“为了这件事,白泽可是和嘲风大大的生了一场气,你三哥生气你护着我不顾自己的身子,也气了好长时间,足足两个月都没有同我说过话。”

蒲牢的眼角也染上一丝的笑意:“是啊,但三哥也真是的,你又不是第一次给他下药,偏偏他每次都会上当,那是你第三次剪了他的尾毛,难怪他会那么生气。”

灯火如豆,在帐中一抖一抖的,外面风声呼呼,似乎是风刮得比前几日更是紧了,乔羽飒这段日子实在是累,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蒲牢浑身都在痛,身上盖了几层被子还是觉得冷,连牙齿都冻得不断颤抖,这西南地域,本来就阴气极重,只是秋天,却像是在中原地区的冬日了。

乔羽飒背着光,单薄的脊背肩膀就在他的身边,虽然没有离得很近,他的鼻端却也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乌黑的发顺着她的肩膀垂落下来,如瀑布般盖满了她窄窄的脊背,又被暗淡的烛火打出一圈淡淡的光晕来。

蒲牢翻了个身,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熟睡的脸庞。

心中挣扎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诱惑,慢慢地凑过头去。

他移动得很慢,生怕自己动作大一点便会惊醒了她,离她的脸庞只有几指距离的时候他停住了,静静的看着她熟睡的脸,感觉到她轻柔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终于还是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她柔软的嘴唇。

一阵冷风忽然钻进帐中,却是乔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身污脏,脸上的表情却是兴奋的,举着手中的一颗灵芝正准备炫耀却正好看见蒲牢正受惊一般从乔羽飒身边弹开。

他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手还举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军帐之外隐隐传来人声,蒲牢在床上躺好,也不开口,也不去瞧乔三,只安静的看着床顶,似乎是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乔三默默将手放了下来,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什么。

只是旁人却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一个将士一身血污地冲进了帐中,大声吼道:“白公子可在?”

乔羽飒被震醒了,揉了揉眼睛站起来:“白公子有事外出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将士满眼通红,跺脚道:“这可怎么是好!陛下受了伤,白公子又不在……”

乔羽飒吓了一跳:“陛下怎么了?打不打紧,白公子不在,不然将军先带我去瞧瞧,待白公子回来,也好知道什么情况。”

那将军听得白泽出去便一脸的死灰,知道她是一直跟在白公子身边的那个小子,这时候只盼着这小子能学的白公子的几分本事,若是这样,陛下就有救了。

乔羽飒跟着那将军进了王帐之时便见已经有不少的军医围在尉迟烨的床边,她抱着药箱拨开人群一看,只见尉迟烨上身赤裸的躺在床上,从左胸到小腹下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血色发乌,伤口之中隐隐可见白色的肌腱,看上去极是可怖,那伤他的兵器定然是喂了毒的,血虽然流的极慢,却是多少的金疮药也止不住,一群军医在一旁已经轮流把过脉,只说这毒药的毒性便是让人流血不止,却不致命的,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止血,若是再这么流下去,不管是谁都受不住的。

尉迟烨脸色发白,已经昏迷了过去,再想不出办法,只怕就真的不中用了。

乔羽飒连忙让人去河边去寻了被河水浸地冰凉的石头,用纱布包了按在他的伤口,伸手往他伤口里面探了一圈,转头看向那些军医道:“陛下伤口过深,伤及肌腱,连心脏都被刮到了,只怕要立马用针线缝合才行。”

那些军医自然是不敢,若是皮肉被割开,他们倒是还敢动手缝合一下,但是这伤口实在是太深,连肌腱和心脏都被伤及,又有谁那么大胆敢在陛下心口上动刀?且那筋若是断了,只怕是人就废了,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还能用针线将筋也缝上的。

于是便之乎者也的扯了一通,乔羽飒听了一会儿,便知他们说的,不过是不能也不敢再尉迟烨身上做实验。

乔羽飒深知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尉迟烨就真的不成了,但她身份也只是跟在白泽身边的一个医童,又如何有权利做这种决定,当即急的差点将手中的药箱砸了过去。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乔羽飒忙转过头去,便看见尉迟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刚才乔羽飒在查看他伤口的时候他便被疼醒了,听着军医说了伤到了体内的筋脉,只怕是救过来人也要在床上躺一辈子了,心中难免一凉。

他安静的躺在床上直直的看着乔羽飒,脸色和发色一样苍白,许久才轻轻咳嗽了一声:“如此,便听她的,朕信他。”

“陛下!”军医们大惊失色,齐齐在床榻前跪下了,尉迟烨闭了闭眼,即便是声音虚弱,也隐隐透露出威严来:“尔等还想抗旨不成?”

军医连道不敢。

尉迟烨也不愿那群老古板的军医待在帐中,任凭他们怎么恳求也都一一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小军医跟着乔羽飒给她帮忙,军医在账外跪了一地,老泪纵横地求着老天怜悯,若是乔羽飒一个失手,只怕大熹的江山也要断送在她的那把刀上了。

乔羽飒放了几十个油灯在帐中,将整个军帐照的亮堂堂的,又将银刀放在火上烧了消毒,将羊肠洗净搓线,穿到弯钩状的银针之上。

虽说这些日子见惯了血淋淋的场景,但他的伤口实在是触目惊心,她一会儿又必须扒开他的皮肉去将断开的肌腱扯出来缝上,这时候哪有不腿软的道理。

她站在床前迟迟不敢动手。

尉迟烨见那个小军医在一旁候着便微微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手这样凉,羽飒是在害怕么?”

她掌心里面满是冷汗,这时候就在他的手掌中微微颤抖,只是见他起身之时伤口又开始逬血连忙将他按住躺下,直到血流的慢些了才吁了口气,尉迟烨看着她微微一笑,面色有些惨白:“不用怕,我都不怕,飒飒尽管动手便是。”

她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深吸了一口气,定睛看向他的上身。

他们二人相处之时也曾坦裸相对过,他向来养尊处优,又自小学习骑射之术,所以身形精健完美,只是此时见他,却是浑身上下大小伤痕无数,想来这一年的征战,战事定然也是极其惨烈的。

尉迟烨察觉到她的目光便强笑一声:“羽飒是觉得这个身子陌生了?那日我见你容颜完好,在宫中被人暗害的伤痕都不见了,倒是我,如今却是这幅残破不堪的身子。”

乔羽飒不敢听他提起过去之事,于是转身端了一碗麻醉药来给他服下,又取了一根山参让他压在舌下,轻声道:“陛下且忍着些,我马上就好。”

尉迟烨点点头,很快眼神中便有了些困意。

只是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近的瞧过她了,只想着多看她一眼,于是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睡去,可最终还是抵不过药性,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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