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凭谁销得万古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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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早前曾寄养在惠妃名下一段时间,他今日原是进宫探看惠额娘的,途径御花园时刚巧便看见了方才的那一幕。

“八叔,那儿有个疯子……”弘历伏在八爷肩头小声嘀咕,带着怯怯及对那疯子的轻微嫌厌。

弘历是云婵的儿子,八爷一直都知道。因着与云婵之间这么一层缘法,他待弘历一向都极好。故而弘历与自家八叔也是素来亲厚,叔侄之情与日俱增,久而久之竟也可以深浓如斯。

“弘历。”八爷没有向云婵那边走过去,只是抬目往她那边瞥过,即而低首,那样轻柔的在怀里孩子的耳边温言款款,“听八叔说。那才是你额娘,你的生身母亲。”他的语气依旧可以催漫天的烟花绽放、染漫山的牡丹盛开,阳春三月里最熏熏然一道暖意的阳光似乎也不及他片刻的温柔,“你的额娘是爱你的。”他定了一下目光,依旧温缓,徐徐的引着那孩子一步一步揭开关乎身世的面纱谜团,“在你出生的时候,你的额娘因为一些不能避免的身不由己,不得不忍耐着这世上人间最强烈的心痛离你而去。这些年来,你跟在你皇父身边无忧无虑,可是你额娘,她所受苦楚却太多太多。”

默然聆听,云婵忽而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而八爷那怀引导劝慰却没有间断:“至于是什么身不由己的纠葛,时今的你不会明白,但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于此一顿,“可八叔、还有你额娘,却都但愿你永远也不要明白。因为在你有朝一日明白的时候,便是你非常非常痛苦难耐的时候……即便我们也知道这是一种自欺欺人,凡人永远都不可能单纯一世。”

弘历窝在八爷怀里,一张微微扬起的小脸有了无以言说的微微动容,他听得入了神。

“来。”八爷却不再多说什么,他弯下腰来、微向前倾身,把怀里的孩子稳稳放在地上站好,“现在过去,对着你的生身母亲,喊一声‘额娘’。”

如织天风裹挟着清脆的景深洗涤大地,一种荡涤人心的醍醐之感也跟着起伏跌宕。

弘历却没有动,依旧怯怯疏疏的不知所措样子。

“快去!”八爷又补充。这一次的口吻,分明是沉淀下来的。

弘历转目,正对上八叔看向他的那道目光。那目光太强势,满满溢溢、摇曳晃荡的全部都是不容置疑的坚定非常,似乎早已图腾。

终于,不大不小的孩子抿了一下嘴唇,上前几步,对着默立于彼的云婵再度扬起一张纯嫩的面孔:“……额娘。”细若蚊蝇的一声呼唤,氤氲在口齿之间。

一瞬息,似乎所有的花,全都开了……这一声额娘,耽搁了太久太久。云婵张了张口、又闭了闭口,终于,迎着满目斑斑驳驳泪光晶耀,她缓缓颔首:“哎……”便这般浅浅轻轻的应下,已说不出话。

她抬眸,顺着弘历走过的方向一路去顾。花荫暗影里,八爷含笑,双手孑孑负于背后,若一朵灿然金云。

入眼了云婵投来的目光,八爷笑对,润玉静好的目光里埋藏了太多深意。只是俄顷,他昙然转身,轻轻迈步离开了这充斥着浮华净水的花园小径,绝了一路这浮华人世之上的几多燥燥尘埃。

灿阳如水、暗影交错,几许离歌,几许岁月再不往……

满院春光薄薄如织,偷得浮生半日闲间,四爷正跟十三对坐于院、品赏新茶。不想这时,一个纸团子冷不丁顺着高墙那边飞了进来。

漫着天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不偏不正,刚巧砸在一个近前伺候的太监身上。那太监得了皇帝的令,忙将纸团子呈了上去。

展开一看,竟以黄纸书写着“胤祯为皇帝、胤禟之母为太后”等字样。

分明好好的品茶论茗心境就这样被打破,四爷大怒,权且不论这隔墙而抛入院落的纸团子究竟是出自谁人之手、又是谁人所为,只在当即便下了令,命十四阿哥前往遵化看守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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