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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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这两字来得突兀。

枣花下意识循声回头,迎头撞进一双深邃的黑眸。

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看清这位让她又敬又怕的靖王的面容。

真白啊。

看清的那一刻,枣花脑海中瞬间浮现这三个字。

枣花读得书不多,说不出多么绚烂的辞藻,若真让她来形容靖王的样貌,她也就只能想起一个字。

俊。

真俊。

特别俊。

内间里。

靖王原本正在靠坐临窗的罗汉榻上歇息。

屋里的炭火烧得太旺,他将窗推开稍许散散温度,却没想到正好听见刚刚那一段对话。

本来一个十来岁,没读过几本书的小丫鬟能知道吴子这个人,已经够让靖王惊讶得了。

却不成想,这位小丫鬟居然能说出这本吴子是仿本。

奇上加奇。

连一向性格淡漠的靖王,都忍不住开口问道。

然后,院中那个叫枣花的小丫鬟循声转过身。

瘦巴巴的样子,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直直愣愣地看向他。

靖王眉头微蹙。

自他渐获圣宠后,已经许久没有婢女内侍敢这样抬头直视他。

小时候,他与生母在陈后的手底下每日战战兢兢地讨生活。在宫里的婢女内侍们眼中,他们就像是地上的泥,谁都能来踩一脚。就算婢女内侍在他们面前行礼问安,他们也会将下巴扬得高高的,脸上眼中堆满了嘲讽与蔑视。

那时候日子很苦,但生母犹在。

现在,他是圣上信重的实权亲王。

无论他行到哪里,上到宗室重臣下到平民奴仆,无不是恭恭敬敬诚惶诚恐地退到一旁。

但在这一刻,在冬日和煦的阳光下,他忽然怀念起旧时的那些日子。

那些与生母相依为命的日子。

起初,是枣花被靖王的俊容所慑,看得愣住。

可等她回过神来,觉出自己一时大意失了规矩,刚想告罪求饶却发现靖王也好似走了神。

靖王倚在窗棂旁,两道剑眉如浓墨,眸光幽幽似寒星。

他的目光似乎投在她的身上,又似乎穿过她在望着很遥远的地方。

告罪求饶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枣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而站在枣花旁边的小竹,看到这一幕时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同她的心情。

就在枣花犹豫不决的时候,救她于水火的人来了。

来喜远远地瞧着靖王似是在沉思,而那两个没规矩没眼色的小丫鬟竟敢大咧咧地杵在那。

他眉头皱得死紧,站在靖王看不见的死角,使劲地冲枣花和小竹比划。

来喜比划两遍,枣花和小竹才看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默默地朝着靖王屈膝福身,然后将脚步放到最轻,猫着腰悄悄地退下去了。

角落里。

来喜只觉得一股气直冲心口,他怕打扰靖王不敢高声,却依然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愤怒。

“没看到王爷需要安静吗你俩杵在那做什么”

枣花和小竹垂着头乖乖听训。

对于来喜的这个问题,枣花犹豫了下还是选择性当没听见。

她不敢也不能说她看靖王看得愣神,不然保不齐被来喜误以为她奔着富贵攀高枝来了。

而且,若是绕回刚才靖王问她的问题,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知道吴子,是因为何云霄武将出身,平生最佩服的将领便是这位吴子,何府后院的女人都知道。

郭氏曾花重金寻求吴子这本书当作生辰礼来博何云霄的欢心,但花了几年费了好些钱都无果,后来还是在府里的一次生辰宴上何云霄自己提起。

那时,何云霄饮得半醉,悠悠地道。

“这本吴子的真迹现藏于皇宫中的藏书楼,圣上宝贝得很,连拿出给别人看一眼都舍不得。不过圣上早些年曾抄写过两本,其中一本被太后求去当作给端宁县君的嫁妆。至于另一本还没听到过消息,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还能不能见到。”

在福春等一干伺候的人心里,靖王的事就是头一等的大事。

既然靖王现在需要安静,哪还管得上什么晒书。

书再价值连城,哪能及得上靖王的万金之躯。

匆匆摆手挥退两个没规矩的丫鬟,来喜自己躬身侍立在附近。既不会打扰到靖王,也不会离靖王太远。

来喜虽默默地站着却不敢分神,时不时抬眼悄悄望一望靖王的神情。

就这样过了快一刻钟,靖王游走的思绪渐渐转回来。

来喜瞧见了,试探着低声道,“王爷”

靖王转头瞥他一眼,然后又望向院中。

几个书箱散落在地上,有的半空有的还没开。有的木架已经铺满了书,有的还没用上。

来喜顺着靖王的目光望过去,干干一笑。

“请王爷恕罪”

“无事。”

话刚说半句就被靖王打断。

靖王转过头,收回目光。

从来喜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靖王如刀锋般的下颌线。

然后,伴随着窗被关上的声音,空气中留下靖王淡淡的两个字。

“吴子。”

来喜“”

他在院中绕了一圈,直到在木架上看到吴子这本书,才明白靖王的话中意思,立马颠颠地将书送到内间。

靖王抬眼一望,下巴微扬,点了点。

来喜忙将书放在旁边,躬身悄悄地退下去了。

今日破天荒地,靖王没有一门心思地习字。

手里一直那本吴子,远瞧着是聚精会神在看书,却好久没有翻过一页。

来喜守在门外,心中惊疑不断。

更令来喜惊讶的是,将将要到晚膳的时候,靖王竟没像往常一般熬下去,而是直接回了明辉堂。

看着比往常早了好些时候回来的靖王,福春心底一惊,快步迎上去的同时不忘瞥了来喜一眼。

来喜悄悄一摆手,表示自己不知道啊

福春暂压下心中惊异,躬身一叉手,“晚膳已经备好,请王爷用膳吧。”

靖王微微颔首。

靖王在东侧间里用膳,来运在一旁服侍。

福春对来喜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走到屋外。

“怎么回事”

福春低声问道。

来喜也很困惑,“师傅,我真不知道。”

听来喜将他自己看到的景象复述一遍,福春更疑惑了。

“你说王爷在看吴子”

许是小时候经受陈后不少的磋磨,靖王的身体自小便弱些。但当今圣上却是自幼习武,弓马娴熟。虽当年圣上登基后没多久便予以封王,但朝野上下谁不知圣上对靖王不过是面子情。

生于宫闱,长于宫闱,靖王又岂愿碌碌无为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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